他决定等到深夜时分再出门。此前,他便在家里绕来绕去,看着各个角落。夫妻俩的卧室、绘摩的房间、厨房、厕所、浴室、客厅,每一个房间里都有着如梦似幻的快乐回忆。他想起刚搬来时的情形,心也跟着痛起来。如果没有搬来,绘摩就不会遭遇这种事,但他至今仍记得购得新居的幸福感。
他坐在沙发上,静静地喝着加了冰块的威士忌。回忆沉浸在悲伤里。想战胜死的诱惑,就只能让憎恨燃烧起来。
人们的笑声让长峰回过神来。眼前放着一杯咖啡,他啜了一口,发现已有些凉了。
发出笑声的是一家三口,一个四五岁的男孩正在喝冰激凌苏打。
如果绘摩是男孩,是否就不会遭遇这种事了?长峰脑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。他又改变了想法,觉得问题并非出在这里。奇怪的是这个世界。难道有女孩的父母就必须每天提心吊胆过日子吗?
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可能会提前,但就算锁上门,应该也不会相差很大。这个时候,还是快点离开更重要。
他乘出租车回家,他没有勇气去搭必须和一大堆人面对面的电车。刚杀过人的面容有多么阴沉,他自己也不知道。在出租车上,他尽量不看司机,也不跟司机闲聊。
回到家,他立刻开始整理行李。他拿出了旅行用的手提袋,但他很清楚这不是一般的旅行。他不是为了旅行,而是为了失踪作准备。
他决定抵达后再买必需品,尽量不把没用的东西放进袋子。相应地,他将从伴崎房间带回的绘摩遗物全放进袋中,又从相簿中抽出几张喜欢的照片放了进去,其中有妻子的照片。看了相簿,泪水盈满他的眼眶。
收拾完行李,还有一件事必须做。他走进客厅,看着那个东西。
杀掉伴崎后,他十分明白复仇是不切实际的行为,什么也得不到。即使如此,他还是不能放过另一个男人。否则他觉得是对绘摩的背叛。只有自己能制裁凌辱绘摩的禽兽。
他开始学射击时,教练曾告诉他:
“枪这玩意儿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,只要一拿到手上,任何人都想扣下扳机。但是真正和什么东西对峙的时候,人们反而无法扣下扳机,因为知道枪的可怕。射击,就是在和这种恐惧对抗。”
若菅野快儿站在面前,他的手指是否能用力扣下扳机?他从未想过开枪杀人,不,也并非完全没想到,但最多只是幻想,在现实世界里的确没想过。
长峰取出专用枪袋,将枪的部件放了进去。然而放到一半时,他改变了主意,拿了出来。猎枪用的枪袋内行人一看便知,不能拎着这种东西上路。
他最终选择了高尔夫球袋。那是他以前参加某个比赛拿下亚军时得到的奖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