炉子上头沸水咕嘟咕嘟地冒,白茫茫雾气
若是搁在少年时,王悦能因为这幕欣喜若狂,可如今心境全非,他望着那酒连伸手去接心思都没有。庾文君是皇后,谁都知道他与庾文君之前有过那糟心段,两人私会这事传出去太不好听,更别提庾文君还是司马绍妻子。
王悦活二十年,头回这般牢记尊卑礼数。
“这拘谨做什?”庾文君终于问句。
“殿下在宫中不易,怕伤殿下声名。”
庾文君望着王悦,她是知道王悦,天生不把礼数规矩放在眼里头,无法无天事干得多去,当年她成婚,这人在她院子外头淋着雨站天夜,天亮时还死死抓着她袖子不放她走。这个人,如今对着自己,规规矩矩,小心翼翼,生怕伤她名声。
帝后省亲归府,在庾家小住,她望着那立在廊下年轻权臣,视线最终落在他腰间玉佩上。
白玉佩上刻着竹,熟悉样式让她蓦然想起那段往事,无数岁月在这瞬间安静流淌。她久久没有言语。
终于,她开口道:“吓着?”
王悦抬头看向她,四下无人,他瞧着庾文君望着自己眼神,终于低声道:“有点。”他确实有点吓着,却又马上反应过来来,“那请柬……”
“送。”庾文君轻轻拍下手上雪,用眼神示意那绿衣裳小侍女退下。
庾文君久久没说话,最终低声道:“这玉你还留着?当日赏下人,你是又寻回来?”
王悦时语塞,这玉是谢景,后来也是谢景找回来,他心里觉得无需与庾文君解释太多,轻点下头,敷衍过去。
庾文君望着他,没声音。
两人坐在亭子里,听着外头风雪声两相无言,有细雪斜斜吹入廊下轻拍在年轻帝后身上,她别开视线看向外头梅花,终于低声道:“年纪小时候,对着你说许多难听话,你别放在心里头。”
王悦想阵子,不记得,庾文君那时候估计骂他他也是当情话听,何谈记恨,他轻点下头。
王悦此刻才回过神来,这绿衣裳小侍女当年他在庾文君后头瞧见过,叫什春华来着。
庾文君看着王悦许久,终于道:“好些年没说上话,你就光盯着瞧?”
王悦顿,立刻低下头去。
庾文君以为王悦会呛回来,可王悦没有,他低下去便没有说话。她差点就以为王悦要抬起头来嘲笑她,像小时候嘲弄她胖似,带着点无赖又带着点讨好,可王悦没有,王悦立在那儿,没有越过雷池步。
两人进亭子,炉子里煮着沸水,年轻帝后随意地卷起袖子烫点桂花酒,放在王悦面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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