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敦想，他是真
累
，四十年来家国，三千里地山河，多少戎马旧事，多少意气风流，说与山鬼听。
那
夜，王敦睡在胡床之上，屏风外点着香，小侍女被喊进来给大将军吹笛子。
脚步声又轻又快，小姑娘横笛而吹
王悦只有在很凝重时候才会写这种端正而藏锋楷书，王家世子平生潇洒不羁惯，无论行书草书还是楷书都有些飘逸，但这封信不样，这上头字极正，可见王悦写这副书心境是何种肃然。
王悦劝他投降，到这关头还不肯放弃，整个江东也只有他人。
王敦想骂他句傻，却又骂不出口，他是知道王悦傻，从前他就瞧出来，王家这世子不够聪明，从司马绍那事开始他便知道。他拿着那信看许久，终于极轻地叹口气，他把那信好好地收起来。
“心肠这
软，不像个王家人啊。”
他派人将羊鉴与王含喊过来，又把诸葛瑶叫过来。
她该是不会再迷恋下去。
王敦这辈子没有红颜知己，年轻时养过批歌姬，觉得没意思就不养，襄城死后，他身边再没别女人，这辈子活到头也没懂情之字是什东西。他只是望着那吹笛子小姑娘漫不经心地想，其实当年襄城若是没那不讲道理，他养她辈子也不是不成，就当养只雀儿，凑合着也能让她辈子吃饱穿暖百岁无忧。
可襄城不要这些，她要东西他给不出来。
小姑娘吹完曲，怯生生地把笛子放下，低低地喊声“大将军。”
王敦看她会儿，“下去吧。”
“记住，
死之后，秘不发丧，先安置文武百官与东海王，待到大局勘定，再料理身后之事。”
他话音刚落，羊鉴等人猛地伏地恸哭，“大将军！”
王敦望着脚下痛哭不已人，眼神颇为漠然，“活到今日，也只能帮你们至此，余下事，从今往后是再管不住，告诉钱凤，护住东海王与裴妃，胜败皆看你们自己造化。”
“大将军！”诸葛瑶上前还欲多说，王敦却忽然摆下手。
“累。”王敦望着他们，低声道：“要歇息，下去吧。”
“是，大将军。”小姑娘心里头猛地松口气，从地上站起来，拱袖行礼，这才转身往下走。
王敦在她走后，终于抬手低低咳两声，他把手中茶杯放下。
外头有人进来通报，说是朝廷那头来书信。
王敦以为是王导书信，拆开后才意外发现是王悦信。他直有令，不收王悦信，王悦没注意，借由王导名字给他写封。
王敦不知道说他什好，命人退下后，他仔细而认真地将这封信看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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