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片刻,她终于开口:“二郎,帮帮我吧。”她的声音阴郁,充满了疲倦。
我拿着手机,脑海中想象着,二十多岁活泼美丽的边见姐跪倒在地面,微微叹息,不知所措。
所以现在,我和她面对面坐在了家庭餐厅。我心生悔意:要是当初在电话里拒绝掉就好了。
“话说回来,你竟然在做这样的工作,我真是大吃一惊呢。”边见姐抿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水。
我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才好。“已经多久了?”
“大概两年了。高中毕业,刚去职业学校没两天就……”
“这可不得了啊。”我选择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回答。如果再这样认真听下去,恐怕我就会掉进边见姐的烦恼泥沼里。我低下头,拼命盯着残留在地毯上的零食碎屑,心想这里可要好好打扫才行。
“我快受不了了,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。”
“这可不得了啊。”我像机器人似的重复。
不过,能找到二郎来商量这件事,真是太好了。”
“等等,到底要商量什么?”我发现自己正一点一点卷进边见姐的烦恼旋涡里,惊恐万分。我总是这样,一不留神就陷入别人的烦恼中。
二郎总能吸引有困难的人——我在意大利留学的时候,邻居洛伦佐就这么评价我。我只好说“因为我做不到视而不见”。我承认这一点,也对洛伦佐说过自己不习惯人多的餐厅。他听后高兴地眯起双眼,摇着脑袋说“是吧是吧,二郎就是这样的人”。
我端正坐姿,以一副决斗的架势看向边见姐。
事情要从一周前我接到的一通电话说起。
“前几天回老家,正好碰上你妈妈。”
“老妈和边见阿姨好像总是在一起呢。我回家的时候,也看见边见阿姨了。”
“不如住到一起算了。”
“干脆组成漫才搭档出道吧,组合就叫‘孔子孟子’什么的。”
边见姐没有笑,话筒那边沉默着。真是太尴尬了,好想立刻挂掉电话。
“二郎,好久不见呀。”二十二年没有联系,为什么边见姐还能用如此熟络的语气打电话给我?边见姐不顾我的疑惑,继续说道:“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。我从你妈妈那里听到了有关你的消息。”
“是想买家电吗?”我在车站前的家电量贩店工作,就认定边见姐是想问这方面的信息,想优惠点买一台大彩电,或是入手老型号的空调之类。
“家电?不是啦,才不是呢。我想和你商量的不是家电。”边见姐似乎有些犹豫,停顿了半晌终于说,“是蛰居族。”
“就是孩子待在家里不出门的蛰居族?”
“还有哪个蛰居族?”边见姐轻轻笑了一声,声音却有气无力,“我家的真人,变成蛰居族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