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雁潮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,送过去勺,又勺……
新月咽下最后口奶汁,舔舔嘴唇,那嘴唇显出红润。她闪动着长长睫毛,向老师报以个感激微笑。
“楚老师……”她嘴发出声音,她真高兴,有力气和他说话!
“新月!”楚雁潮激动地叫着她,这是他从早晨到现在听到新月说第句话,是新月苏醒之后第句话,她可以说话,有希望!
新月有多少话要对他说啊!她要告诉他,她从两岁以来就直没有妈妈,但是现在有,有自己亲妈妈、好妈妈,就是楚老师看见过照片上那位慈祥温柔妈妈!虽然她不知道现在妈妈在哪里,
却完全无能为力,他自己就是个可怜人,又怎能帮助别人呢?如果不是为不伤害他那无辜妻子,如果不是留恋他那苦命妹妹,如果不是想保住这个已经伤元气家,他早就不想再活着——他不活着怎行?他肩上挑着这个家未来呢!
他词不达意地把妹妹托付给楚雁潮,还得疲惫地赶回去给姑妈送葬,对他老乳母,他得尽儿子责任!
“楚老师……”韩子奇拉着楚雁潮手,走到门外,泣不成声!对这个片痴情年轻人,他能说什呢?拜托人家好好儿地安慰新月吗?妻子“逐客令”言犹在耳,他愧对楚雁潮,说不出口;劝说人家不要以新月为念而珍重自己吗?那违背他意愿f他把楚雁潮请来决不是这个目!这位在人间跋涉将近六十年老人,辈子读那多书,熟练地掌握着汉语和英语,此刻却找不到任何种语言能向楚雁潮表达他感情,只能洒下掬辛酸老泪!
“韩伯伯,您什都不必说,”楚雁潮恳切地望着他,“直认为,心和您是相通!”
韩子奇拖着疲惫身躯,和儿子起走。到医院门口,又回头望望,驻足不前。犹豫片刻,还是狠心朝前走去,活着,死,都需要他,他只要还有口气,就得去奔走!
输液管中药水,滴,滴……
医护人员密切注视着新月;楚雁潮默默地守护着新月。
护士送来杯牛奶。楚雁潮接过来,轻轻地问新月:“吃点儿,好吗?”
新月没有丝毫食欲,但她仍然对楚雁潮点点头。她想起老师讲那个淘金者故事:他胃已经“睡着”,纯粹出于理智,逼着自己吃东西,为活,他必须吃!
楚雁潮用小勺盛牛奶,送到她嘴边,那干燥嘴唇微微张开,洁白、温暖汁液流进她口腔,她嚅动着嘴,吞咽下去,股暖流缓缓地注入她体内,像春水滋润着解冻土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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