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嫂子……几点?”
“五点,天快亮。”
“噢……”
“新月,你睡会儿吧?”
“不困……就愿意跟你们……说话儿……”
女儿房间里等着天亮,抚摸着女儿床铺和桌椅,才得到丝安慰。这大铜床,这写字台,这老式木椅,是女儿,也是冰玉,桌面上至今还摆着冰玉照片,女儿枕头旁边摆着冰玉留给她那封信,昨天晚上,她看完这封信就……他手颤抖着,把信收起来,拉开写字台抽屉,装进去。抽屉里,赫然摆着天星送给新月那只翠如意,那本来是冰玉送给天星,天星又还给新月!这双儿女亲如手足,做父亲却给他们心灵都留下创伤,他曾经让儿子失去父亲,又让女儿失去母亲,他不可饶恕罪责,谁能够原谅啊!
他猛地关上抽屉,不再看那封信,不再看那只如意,可是,照片上冰玉却在向他微笑!啊,冰玉,你在哪里啊?你知道们女儿正在遭受不幸吗?已经失去你,不能再失去女儿,如果……如果命运真对这样残酷,那,死后都没有面目再见你!
他恐惧地望着这张照片,望着这个贮满痛苦房间……
天快亮,韩太太做“小净”,在上房东间卧室里,像每天样,面对至高无上主,虔诚地做晨礼。严格按照规定动作,完成两拜,然后,她久久地跪坐,默默地祈求至慈至恕主给这个家降福,给女儿免灾。唉,女儿是个可怜孩子,从小没有妈,又得这样病,病就是两年,今儿好,明儿又犯,这样儿下去,别说她自个儿受不,别人也受不啦!……
西厢房里,疲倦已极韩子奇伏在写字台上睡着,两手还在捧着那张照片,照片上冰玉和女儿微笑着,看着他……
“以后再说,”陈淑彦抚着她手,轻声说,“等你好,咱们慢慢儿地说,日子长着呢!
女儿向他走来,她点儿病容也没有,穿着白裙子,头发梳得整整齐齐,扎着她喜欢那种不用头绳也不用猴皮筋儿短辫子,洁白细润脸上洋溢着甜甜笑意,双黑亮大眼睛闪烁着青春光彩,她推开西厢房门,带着股春风,轻捷地奔向父亲:“爸爸!回来,好!”
“啊,你好?好!”巨大幸福融化父亲心,韩子奇跃而起,紧紧地抱住女儿……
激动泪水冲开他双眼,面前没有女儿,他抱着是那张照片!
“新月!新月!……”韩子奇疯狂地呼唤着女儿,奔出西厢房,朝大门口迎会,他确信,女儿定是好!
输液管中药水,滴,滴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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