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蒙·亨特说起生啊死啊,依然谈笑风生,使郁郁寡欢玉儿也忘却烦恼,她向沙蒙·亨特提出各种各样问题,迫不及待地要提前解那个陌生世界,比令人窒息燕大要有意思多。
韩子奇却闭目假寐,似乎对这切都不感兴趣,亨特在谈着亨特儿子,他却在想着他儿子。唉,天星毕竟还太小,如果能像“小亨特”那样管起父亲生意,韩子奇将会省去多少烦恼!
火车铁轮碾着冰封大地,发出单调枯燥“隆隆”声向南奔驰,北平越来越远。
在满目萧索、死气沉沉上海,沙蒙·亨特为玉儿补办护照和船票,三天之后,汽笛声长鸣,英国客轮“海豹”号(Seal)载着他们离开上海外滩。旅客当中,有不少人是从上海去香港或南洋,亲友们赶到码头上来送行,片声地互道“
奇颓然坐在铺位上,什也不说。
沙蒙·亨特倒很高兴,对玉儿说:“Miss梁,有你和们在起,漫长旅途将不会觉得沉闷!到英国,太太和儿子会像迎接女王样欢迎你!”
“谢谢,”玉儿说,“您太太定像女王那样漂亮吧?”
“不,点儿也不漂亮,”沙蒙·亨特耸耸肩说,“和样平庸!她身材很矮,很胖,但是眼睛和头发很好看,黑——她是中国人啊!”
“噢?那太好,”玉儿兴奋地说,“们可以他乡遇故人!”
“是,太太最希望在英国见到中国人,你们是‘娘家人’嘛!”
“亨特先生,您简直也快成中国人,听您说话,简直不像个‘约翰大叔’!”
“不,很遗憾,鼻子太高点儿,并且怨恨上帝没有赐给黑头发和黑眼睛,”沙蒙·亨特刻也忘不英国人幽默,似乎取笑自己也是种乐趣,“不过,这点儿遗憾在下代身上得到补偿,上帝赐给个漂亮儿子,他屏除父母短处,集中长处,不像这丑陋,也不像他妈妈那矮小,而是高个子、宽肩膀,却又有满头青丝和对黑宝石似眼睛!”
玉儿被他这半开玩笑半认真话逗得格格笑起来:“他现在在英国干什?在上大学吗?”
“大学已经毕业,他本来要去当律师,可是把他留在店里,帮照料生意,经常在外面,‘亨特珠宝店’总要有人管,”沙蒙·亨特津津有味地说起他切,“他现在是雇员——您觉得奇怪吗?们那儿可没有‘少掌柜’,亲生儿子也要接受雇佣,领取付工资,除非去见上帝,他才能继承遗产!不过还是希望活得长久些,让他耐心地等待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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