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错,他是用这当‘镇凤’!”蒲绶昌急得眼睛里像要伸出只手来,“怎,他舍得卖?”
“舍不得!直到临终,他都舍不得!躺在炕上,奄奄息,像有什话说,却又出不来声儿。老太太边儿哭,边儿问他:”你还有什事儿要交待给吗?‘老头子很费劲地抬起手,指指桌上’镇尺‘,又指指饭碗。老太太猜测着说:“噢,你是说,这东西能换碗饭吃?’老头子点点头,手垂下来,就咽气。他死后,因为没有留下遗产,儿女们都不来送葬,老太太央告邻居,把老头子草草掩埋。发送完老头子,老太太
陆子冈复活,充满崇敬地呼唤着这个数百年来在玉器行业中视为神圣名字。
韩子奇又在前边等着他。
蒲绶昌简直不敢再往下看,前边是元代青玉双耳活环龙纹尊,白玉双耳礼乐杯,青玉飞龙纹带板,虽是仿古制品,却不泥古,碾工细腻精美,自有元代风貌;宋代玛瑙葵花式托杯,白玉龙把盏,青玉狮子坠,在玉料选择和对天然色彩处理已经相当巧妙,正是清代“分色巧用”先河初开。
历史浓缩于咫尺之间,蒲绶昌随着韩子奇在琢玉史长河中溯流而上,转眼间从宋跨入唐。唐,是中原和西域频繁交流时代,那几枚带板上人物和玉珮上飞天使人眼花缭乱,仿佛听到盛唐宫廷中笙萧鼓乐、丝绸之路上鼙鼓驼铃。蒲绶昌像进入梦境,脚踏云雾似在艺术珍品前飘荡,任凭飘荡到哪里吧,切都让他陶醉!
青玉镂雕螭凤纹剑鞘饰,青玉涡纹剑首饰,青玉夔凤纹鸡心佩,在他眼前缓缓地游过去,像片片古老而又充满活力云彩。他时还不能明确判定身处于什时代,直到件四面形立柱白玉出现在面前,他才像被棒击中似叫出声来:“刚卯!汉朝刚卯!”
“不错,师傅好眼力!”韩子奇不无佩服地望着蒲绶昌说,“这是用十袋洋面换来!”
“唔!”蒲绶昌从胸腔中发出声痛惜长叹,“平生只见过次刚卯,那是在位……”
韩子奇接过下半句话说:“是在位私塾老先生家里?”
“嗯?你也去过他家?”蒲绶昌倒吸口凉气。
“不,至今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,家住哪里,”韩子奇说,“这事儿说起来也是凑巧,有那天,位小脚老太太找到柜上,要卖块‘镇尺’,说是她家老头子活着时候用东西。老头子早先教过私塾,兴洋学之后就没事儿做,喝点儿闷酒,画几笔竹子兰草,写写字。到老,家产也都花光,只留下几管秃笔和这把压纸用‘镇尺’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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