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回来时要走地下车库,请他先到门口,她快到时会微信他。这个细长高耸的家伙就在小巷旁边,挨着两条街的转角,对面是一个明亮的商场,虽然已经打烊,一楼的奢饰品店还是奢侈地亮着灯,好像因为贵重而失眠了。魏明磊做球员时曾经去过不少城市,二十岁之后就少了,上海他来过,踢过一场平淡的比赛,他还记得那次比赛在一次争顶中他的拳头击开了对方前锋的眉骨,那是他对那场比赛唯一的记忆,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因为流血而愤愤不平地退出了和他的对决。高红是他的初中同学,那是一个特别的初中,以纪律弛废著称,换句话说就是比较开放,而开放是因为封闭造成的,因为这个学校在城郊的山麓建立了一个分校,初二之后就要到分校去封闭,一周可以回家换一批衣服。少年少女们被锁闭在山脚下,再多的老师和教鞭也是无用的,在图书馆的书架中,在操场的死角处,在宿舍的蚊帐里,许多人了解了自己的和他人的身体。同班同学之间,不同班级之间,上下年级之间大量地通信,信件有时比身体更让人激动,这些没有邮票和邮编的信在手和手之间,在抽屉和抽屉之间,在抛掷和降落之间传递,造就了许多短暂的情缘,而一旦离开了这个山脚,好像所有已有的情感都失灵了,如同堤坝拆毁,河水转平。可是这些记忆在魏明磊的心中如同宠物一样豢养着,一刻也没有放松过,如果一幅伟大的壁画无时无刻不在脱落的话,那这些在魏明磊心中的记忆不但没有脱落,而且还不停地复原,不停地生长,不停地蔓延。初三上学期他去了足校,离开了这所学校,他出众的足球才华使他孤独地走开了,他本可以拥有更多的记忆的,命运却像一个人贩子一样把他拐走了。使他略感宽慰的是,这座分校几年之后也被取缔了,变成了温泉浴场。原来的校舍和图书馆被抹平重建成一个个小房子,操场处变成了一个游泳池,只有原来的锅炉房还保留了。
魏明磊在心里掂量了一下,是站在距离大门十米的地方等,还是走进酒店的大堂坐下,犹豫之间他已经站在原地等了二十分钟,于是也不想动了。上海的九月还很温暖,醉酒的人也不多,偶有行人,也都是非常理智地走在路上,小心地瞄着机动车的走势。他一直把手机拿在手里,像揉核桃一样揉着,不停地翻个儿。他结过一次婚,后来平静地分开了,没有孩子,问题出在女方的一次出国公干上,这种事情其实也不用过多地解释争辩,两人当初相爱是因为有默契,到了这个时候,默契依然存在,魏明磊要回了自己的房子,女方认领了一台小汽车,他们两个认识十二年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