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口才平庸,所以学生寥寥,课上半数人都在大睡,幸而那时西南联大较为宽松,兵荒马乱,他也直这待下来。他生不婚不娶,不求有功,但求无过,除读书教书之外,最大爱好便是站桩,随着年龄增大,越站越久,早晨站,晚上也站,过四十岁之后,夜里边站桩边睡觉,睡得极香。站桩时,父亲仇,闻先生死,国家离难,都与天地相融,觉得自己身体也恍惚不可见,所谓庄子所言:吾所以有大患者,为吾有身。及吾无身,吾有何患?
建国之后,他回到北京,进入重建中北京大学任教,还是教唐诗,几次运动中,都未受冲击,父亲和老师都是烈士,历史再清白不过,无党无派,无名无权,停课时就回家看书,复课就按照课表上课。牛棚中关着不少大师,有时他做点饭给人送去,若是别人,可能还有点问题,见是他,也没人说什,知道他为人比菜汤还要清淡,完全是人道上考虑,绝无别意思。1969年冬天,北大里突然出现不少告示,上写着:寻,年约五十岁,常年穿蓝色布衫,使双刀,爱动武,说中文有日本口音。早年曾去东北,后在北京大学附近失踪。知情者请与某某办公室联系,知情不报者经查属实,严惩不贷。窦斗在告示前站半晌,低头走。第二天他包点饺子,送去牛棚,见大师将饺子直往喉咙里送,便问道:您听说学校最近告示吗?大师捯口气说,知道,寻。窦斗说,看上有红头,是个啥意思?大师小声说,听说找人就是那位权倾朝野女人,早年把她哥弄丢,莫当事,也许是更年期紊乱,让她找吧,比闲着弄别好。窦斗点头,把饭盒收走。
转过年来春节后,权贵女人要来北大看戏,戏里有文有武,武占百分之七十。窦斗跟院里申请,想看这出戏,他极少摆资历,这次倒用,说想坐在前排,看得清楚,院里向学校汇报他要求,学校把他重新简单政审下,批准。这天早晨,窦斗在湖畔站桩,站到中午,他睁开眼睛看看远处,奉天已叫沈阳,怎眺望也看不见。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教过他套简单八卦掌六十四手,没有复杂变化那种,只有六十四个姿势。他以为他早忘,可是练起来,发现记得大半,他就打下来,中间忘记就跳过。距离上次打这套掌已经过去四十年,打完之后,他出身汗,庄子所言无已经不可能,他确凿地感觉到自己身体,像温泉样冒着热气。
晚上八点,戏开始,他坐在权贵女人后排,女人头发花白大半,梳着五号头,身板笔直,后背很少靠在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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