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面辆黑色奔驰车停下,个高挑漂亮十七岁女孩走下来,她眼睛是红肿,里面没有从她身边路过那些打工者眼中憧憬跟向往,只有潭死水。女孩走到街这边,与冯国金擦身而过时,拿手背抹干眼角残存泪水,拉开刚刚那家医疗店玻璃门,很有礼貌地问阿姨好,但没有半点犹豫,选购早相中那款价值八千块助听器,小心地揣进大衣怀中,走出店门,顺着冯国金来时路,顶着寒风,心朝着那个已不复存在砖头房走去。个小时,也许她步子比冯国金要慢些,两个小时,走到星月初升,走到手脚冰凉。路过农贸市场时,她似乎想到什,在漆黑中徘徊许久,终于等到买菜归家人大多散去,才踏入那道门,来到农用产品柜台前,买走瓶农药。穿过排排新鲜蔬菜、粮油瓜果,她走得比刚才更加艰难,终于回到那个只属于她和另个男孩秘密天地。女孩帮男孩戴上新买助听器,让男孩试试,能不能听得清声音。男孩听到,可他随后听到却是自己有生以来听过最残忍故事。女孩跟男孩坦白,自己想死,那瓶东西她已经先喝。男孩用含糊不清发音说,陪你。两个人饮尽那瓶对他们来说仿佛是另个世界蜜糖,安静地躺在床上,等着星星跟月亮陪他们起去。女孩突然又想起什,是这个世界对她来说仅存善意,她要把它带走,于是找到枚刀片,亲手把它留在自己身上——她已经不怕痛,可为什连最后想抓住根稻草,都是被狠心人动过手脚,不纯粹?令她在生命最后刻也要痛苦无比,受尽折磨?或许,男孩不忍心看女孩受苦,含泪帮她先走步,随后再赴约,也或许,是女孩自己动手,世间任何样东西都可以轻易箍紧她咽喉,不容她丝喘息,那瞬间,她只想要快点脱离苦海,再快点。女孩闭上双眼刻,男孩就躺在她身边,跟残存时间做着最后较量。对女孩来说,这能不能算是种他人永远无法理解幸福?至少对男孩来说不是,因为他哥哥在此时无意闯入,抱起他弟弟飞奔向最近那家诊所,哥哥有他自己私心,他不肯就那样放自己生命中最重要人不负责任地离去。男孩被救回来,可女孩已经死。男孩哥哥再度返回原处,又抱起女孩尸体,安顿在那辆面包车上,或许只有他清楚,女孩死到底归咎于谁手,或许他在心中已经为女孩想好个体面安葬方式,也或许只是醉意,令他来不及多作思量。只可惜,那个月朗星稀冬夜,也跟他开个恶意玩笑。
再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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