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们跟我们说,我们是一个大家庭,要同甘共苦。但他们可没举着焊枪每天一站就是十个钟头,也没有和我们一起忍着腹痛干活。这里面谁是能干的,又应该先解决谁的需要呢?吃大锅饭的时候,谁都没法说他究竟需要什么,对不对?如果你能说清楚自己需要些什么,他就会说他还需要一艘游艇呢——假如你只是去顾及他的感受,他甚至还能给你拿出证明来。干吗不啊?既然我只有在把自己累趴下,给全世界所有的懒人和穷人都挣出一辆汽车之后,才能得到我自己的汽车,那么趁着我还没倒下去之前,他干吗不再向我要一艘游艇呢?你说不行?他不能这样做?那为什么在他家的客厅没有重新粉刷好之前,他甚至不允许我在咖啡里加点奶粉?……算了吧……好了,不管怎样,反正谁都无权评价自己的需要和能力。我们对此进行了表决。是的,小姐,我们在一年两次的集体会议上对此投了票,这事还能怎么解决呢?你想不想知道这种会上会发生什么事?只开了一次这样的会,我们就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乞丐——大家全都是哭哭啼啼的穷光蛋,因为谁都要不回自己应得的报酬,谁都既没有权利,也没有报酬,他干的活不算是他干的,属于整个‘大家庭’,而大家什么都不欠他的,他唯一能对大家要求的就是他的‘需要’——因此,他不得不像一个讨厌的叫花子,当着大家的面,把他所有的麻烦和难处,甚至是要补的抽屉和老婆的头疼脑热都一一罗列出来,指望这个‘大家庭’能施舍给他一些救济。他必须要强调他有多么的惨,因为现在管用的不是你干的活,而是你的悲惨处境——于是这就变成六千多个叫花子在互相争夺了,每个人都号称他的需要比他同伴的更急切。这事还能怎么解决呢?你想不想猜猜后来怎么样了,是哪种人害臊得始终一言不发,又是哪种人像中大奖一样满载而归?
“但这还不算,我们在那次会上还发现了其他一些东西。就在那头半年,工厂的产量下滑了百分之四十,因此认定有某些人干活没有‘出尽全力’。是谁?这你怎么能说得清呢?‘大家庭’对此也进行表决。他们表决出谁是最能干的,然后就罚这些人在今后的六个月里每天晚上加班。是无偿加班——因为你的报酬不由你所干的时间和工作决定,只能取决于你的需要。
“后面的事还用我告诉你吗——还用我说如果我们以前还算是人的话,后来就慢慢变成什么了吗?我们干活时开始留一手了,开始磨磨蹭蹭,唯恐自己比身边的人干得快、干得好。既然已经知道我们一旦为‘大家庭’尽心尽力,不仅得不到感谢和奖励,反而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