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走向玄关。妈妈心生犹豫。她将手再次伸向他的肩膀,却中途停住,随后温柔地触碰了他的颈部。她是一家大企业的主管,因为善于倾听与富有同理心而受到所有职员喜爱——人跟人之间若是存在头衔,似乎反而比较容易展现同理心,比较能倾听。这么多年来,她每天晚上就寝时总会梦想着自己年老、有空时会做的所有事情;而现在,她会在深夜里彷徨、困惑地醒来,因为她再也记不得自己想做的是哪些事情。她想把自己孩提时代所不曾拥有的一切给凯文,她总是想,她应该有时间做其他事情——交谈、倾听。时间一年一年地飞逝,凯文就在她的上班时间与冰球训练营之间茁壮成长了。当她必须将头向后仰以便能够正眼看着他时,她却从没来得及学会如何与自己的孩子沟通。
“我们会去看决赛的!”她用母亲独有的口吻允诺。这位母亲仿佛活在一个决赛没有她儿子的参与就活不下去的世界里。
自助餐厅仍然是空荡荡的,即使人们已经开始拥入冰球馆。蜜拉煮着咖啡,将装着热狗面包的袋子从冷冻库里拿出来。玛雅朝窗外探视着。
“你在看谁啊?”安娜嘲弄道。
玛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,安娜则将双手手掌做成喇叭状放在嘴前,模仿从驾驶舱传出的破裂般的广播声音:“先生们,女士们,由于我们机上有对坚果过敏的旅客,在飞行期间,请勿将您的零食包装袋打开。”
着时钟。
凯文走近她时,她谨慎地伸出手拂掉他肩膀上的雪,并让手在他肩膀上比平时多停留了一会儿,用比他所习惯的还要温柔的方式触碰他。
她抿着下唇,然后问道:“你感到紧张吗?”
凯文摇摇头。
她骄傲地点点头,说:“我们得上路了,你爸订到一班时间较早、飞往马德里的班机。我们会在冰球馆让你下车。”
玛雅朝她的小腿踢了一脚。安娜跳开,用同样的声音继续说:“最后,我们允许您将花生上的盐分舔干……”
蜜拉看到了一切、听到了一切,也几乎了解一切,却沉默不语。要让自
“你们也许来得及看完第一节比赛吧?”
他能从她的眼中看出来,她崩溃了。她只是永远不承认而已。
“凯文,我们在赶时间。你爸爸要跟客户开一场很重要的会议。”
“只不过是打一轮高尔夫球而已。”凯文嘶吼着。这是他最接近顶撞她的一次。
妈妈没有回答。凯文知道,继续顶撞并没有任何好处,这个家庭的主线并不是冰球,对情绪只能避而不谈。要是你提高音量,你就输了。这样一来,你只会得到一句简短的“你在吼叫,我没办法跟你讨论这个”,然后屋内某处的房门随之关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