富有生命力,也许老瞎子在保佑他,也许死神也不想接收这种人不人鬼不鬼活鬼。总之,他再刷新自己寿命,把死亡再挡在玻璃另边。
报纸上说,岁月不饶人,人生难回头。其实,岁月也是饶人。二〇〇年,不知是不是回来多缘故,看够他洋相,恨够,过瘾,次在矮脚虎连锁超市门前遇到他,他如既往地对哇哇叫,向讨好,乞讨要钱。不知怎,反以前嫌恶不睬冷漠,丢给他两张百元。等从超市出来,他用僵尸手推到边,让看他写在泥地上行字:
大人不记小人过,谢谢你。
对这句话没什感觉,才不要做他什大人,更不要他感谢。但没想到,居然感谢起自己来,这个不经意间所谓善举给留下经久不息安慰。这是胜利,饶过他,也饶过自己。战胜几十年没战胜自己,仿佛经历场激烈鏖战,敌人都死光,个不剩,感到既光荣又孤独,孤独是花园。开始在花园里散步,享受孤独留给安宁。
就是这次,离开村子前,给矮脚虎留下话,以后小瞎子来店里想吃什都让他吃,会来结账。矮脚虎说,那你要结两份账,他小瞎子有待遇至少应该也有份。说好,他说他妈,看来你真挣到大钱。问他多少才是大钱,他说野路子年挣几百万就是大钱。说没他挣多,也不需要那多。说是实话,那时候年也就挣个百十万,但对来说已足够。人比人气死人,不跟人比,只跟自己比。报纸上说,幸福是养自己心,不是养人家眼。
九七
矮脚虎这张嘴放在店铺里就是大喇叭,再次回来时,村里人都知道给小瞎子付账事。父亲当然也会知道,去看他前已做好挨骂准备。这是个简单公式:对小瞎子行好,无异于对他作恶,是要气死他。“死也要从棺材里爬出来咬你口。”仿佛听到他骂声,边提心吊胆往老宅走。
这是最后次怕父亲,那年父亲八十三岁,是十三年前事。
父亲像个朽腐树桩子,照例是坐在老地方——爷爷厢房前躺椅上——但人已老得不成样子,头发根不剩,皱纹从额头爬到头顶,脸上皱褶叠在起,褶缝里藏着三年前污垢。三年前他得过次中风,右手废,左手认为自己离死期不远,除学会用瓢羹吃饭外,懒得去学右手其他手艺,包括洗脸。他眼睛基本上也昏得什都看不见,大概只能看见死亡。他在心甘情愿地等死,但死亡像悬在猪圈椽子上张破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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