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关前,父亲收工回来,挑着两只大麻袋,只装是带去铺盖、碗盏、衣裳等;只装是些年货,有是工地发,有是山上采,有是买,都是过年吃用东西。父亲从身上摸出条红丝头巾交给母亲,要她保管好,不许用,因为是给大哥将来谈对象预备。给份礼物是双新棉袜子,白色,像供电局工人发劳保袜。
。该死上校,你到底做什?到底去哪里?到底为什要对小瞎子下如此毒手?
四五
和爷爷比,父亲警惕性要差些,最显明例子是表现在对两只猫态度上。当初表哥把它们从学校领来交给父亲时,爷爷没有反对,以为只是暂时;后来上校逃跑前想带走它们,他又是反对,因为这会成为上校来过家证据。两只猫就这样阴错阳差在家待下来,搞得爷爷难过死,老是担惊受怕,好像这是两只老虎,随时要伤害们。
发现,两只猫到家后开始变得有点野,经常出门乱窜。家没院子,父亲又要做生活,经常不着家,不可能像上校样时刻守着它们,管着它们,疼爱它们。它们失落,无聊,吃饱要出门溜达,饥饿要野出去寻食,把人家晾在窗户上、屋檐下鲞叼走,给家淘气。关键是,它们是上校落在村里尾巴,人们看到它们就会想到上校,想到上校和父亲不寻常关系。
日复日,爷爷忍无可忍,时常恨不得脚踩死它们,用唾沫淹死它们,用铁锅蒸它们。要不是父亲阻拦,想两只猫定早被爷爷弄死,喂狗吃。为这个,父亲和爷爷经常闹矛盾,吵架。有次吵得凶,爷爷发狠,提着刀扬言要剁它们,父亲手护白猫手护黑猫,伸出脖颈对爷爷讲:
“你想要它们命,先要走命。”
另次吵得更凶,完全像敌人,父亲警告爷爷:
“你要敢要它们命,就敢要你命。”
狠话插到底,两只猫才有幸挺过道道鬼门。
猫活着,窜着,上校幽灵就不散,爷爷心病就除不。怪是,后来两只畜生真不见,爷爷心病反而变得更严重。那是这年冬天,五谷都入仓,农活都休眠,照例是县上整修水利时节。父亲被派去江北鸡鸣山修水库,山高路远,条件简陋,必须自带碗盏、铺盖、粮食。也许是怕爷爷害死猫,父亲居然要把两只猫也带走。这很滑稽,好像他出门是去管谷仓,领着天兵天将。母亲强烈反对,骂父亲神经病。爷爷袖手旁观,不管,让父亲发神经病,懒得理睬。带走就带走,眼不见为净,最好是死在外面,这大概是爷爷心理,他恨这两只畜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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