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三
这个夏天留下个血腥时间,也留下堆问题。
以后很长段时间,都在问同个问题:上校为什要那样做,既割小瞎子舌头又挑他手筋?割就割,怎又给他伤口缝针?这似乎是矛盾。问表哥,表哥总叫少管闲事,不搭理。表哥很怪,自从小瞎子出事后像变个人,不爱来家,平时也不大爱抛头露面,整个人有点蔫掉。肉钳子也有这种倾向,不像以前那活络。尤其提到小瞎子受害事,两人律沉默,躲开,避掉。他们好像为小瞎子事伤透心,悲伤阴影叠着恐惧心理,人像被霜打嫩叶子,失去往时神气,幽暗下来。只有野路子,因为以前常受小瞎子排挤,吵过架,是不是有点幸灾乐祸?反正他下冒出风头,是枝独秀样子,经常接受们小孩子追捧,们问什他都不避讳,敢讲,爱讲。他告诉们,上校所以给小瞎子伤口缝针是怕他失血过多而死,死就是命案,犯是死罪。就是说,上校这样做是为自己留条活路,万被抓捕归案,不会被枪毙,顶多判刑坐牢,不丢命。这是用心盘算过,设计好。
这见识深刻,配得上上校知识和聪明,们信服。但针对上校为什要割人家舌头又挑手筋这问题,他却是深不下去,老在浮皮潦草讲空话,会儿指东,会儿道西,讲得颠三倒四,漏洞百出,们听着总觉得不确切,不服气。
要是以往定会去问爷爷,相信他定会给出确切答案。爷爷和般老人不样,他见多识广,能说会道。爷爷是个民间思想家、哲学家、评论家,是课堂外同学和老师,们同床共寝,相濡以沫——给他暖脚,他给暖心——个个漫长冬夜,个个纳凉夏夜,问过他无数无数问题,什问题都可以问,什问题都难不倒他。但面对这个问题,上校问题,上校所有问题,从此不但不能问,甚至不能想。这是爷爷在这个夏天给立死规矩!
事实上从那以后们家连上校名字都极少提,谁提就要吃白眼,甚至耳光,好像他是们祖宗八代仇人;要不们家人都是势利小人,薄情寡义,专干过河拆桥、人走茶凉事。上校,父亲曾经最要好朋友,现在却成们全家人禁忌、毒蛇、地雷,天天藏着、掖着、躲着、避着。该死上校,你让年少尝尽保守个秘密苦头;该死上校,你到底做什,去哪里,到底为什要对小瞎子下如此毒手?
没有人知道上校下落,胡司令派出所有红卫兵四方找也找不到,公安局把通缉令贴满大街也不管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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