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雁行怒而掏包,把里面三四副手套七八条围巾全掏出来堆在陈荏桌上:“送你!”
编织风潮已经传遍全校,林雁行不过在篮球场边坐坐,就跟个活佛似脖子上挂满哈达。
江淑惠叫道:“哟林少爷,您自个儿吃肉也就罢,还不准别人喝汤呐?您都有这多爱心牌围巾手套,就不让给您同桌织副?”
“……”林雁行无言以对,“总之你先转回去。”
几天之后江淑惠给陈荏带来三件毛衣和两条羊毛裤,还有件款式略微过时但却相当厚实针织外套,说是店里库存,不是人织,是机器织,所以不是百分百羊毛,因为太软线会被机器扯断
江淑惠问:“荏荏,你哭过没?”
陈荏抬起低垂眼睛:“哭啥?”
江淑惠说:“要是像你这样,就天天哭,不要穿破衣服。”
陈荏笑:“噗,小丫头片……”
林雁行又拍桌,松开手,手底下是几张百元大钞:“买去。”
少爷教训来哈?”江淑惠将段陈荏织得不太好袖口拆掉重新织,手里不停,“爸妈都是小老百姓,培养确不容易,但不能眼见着同学没衣服过冬啊,咱都有爸妈嘘寒问暖,荏荏可没有。”
陈荏笑道:“惠惠,别这贴心啊。”
“亏你还笑得出来!”江淑惠说,“看看你身上那件毛衣,袖口都散线,前胸后背全是虫蛀洞,你有脸穿都没脸看!”
陈荏笑得更欢:“过夏天忘放樟脑球嘛!”
当然并非由于保管不善,这件土黄色毛衣是继父。
“商场买去啊!”林雁行低吼,“织个屁啊?”
陈荏将钱扔给他:“不用,惠惠给织。”
“咱俩起织。”江淑惠说,“提前祝你圣诞快乐,荏荏。”
林雁行命令:“转回去!”
江淑惠说:“就不,还要给他织手套!”
他衣物不是来自于继父淘汰,就是捡亲戚或邻居家孩子,这件毛衣从小学五年级时转到他身上,从此就像生根,多少个冬天过去都没能替换。
开始衣服下缘齐到膝盖,穿到学校去,小同学们都笑话他,他只好将衣摆折起来塞进裤腰,硬把自己塞得肥厚圈。后来长高些,衣服齐到大腿可以穿,但衣袖还是要卷几匝……
毛衣年年地旧,年年地蛀,过去妈妈不管,他也不敢提,现在倒是有钱能买件新,但他舍不得。
这多年他都想通:穷人嘛,首要任务是吃饱饭,活下去,直到能捯饬自己外表那天。
青春期那特有虚荣在他身上可点儿没有,他只要暖和,不在乎袖口是不是散,何况他现在学会给绒线衫补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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