夙隐忧把两坛美酒放上桌,找出柜子里的陶瓷碗,倒了两大碗,一碗给兰渐苏,一碗自饮:“儿时有一段在京城居住的记忆,记得当年父王最爱喝的,便是这种酒。那时娘亲常常亲自去买与他喝。”
兰渐苏摇匀碗里的清酒,眼瞳的倒影在酒面上晃曳。他沉思起来:“谈起你的娘亲……我还不曾识得。她是什么样的人?”
夙隐忧眼神里掠过一丝哀暗:“其实我也不知道。娘亲离开的时候我十分小,关于她的许多事,都记不大清。一些是我模糊间记得的,一些是我爹告诉我的,一些则是从她以前的那些婢女中问来的。”他回忆他的娘亲,在脑子里尽力地去回忆。他记得,他娘亲离开他那年,他才三岁。零星模糊的记忆,零星的想象,“我娘性子软弱,什么事都逆来顺受。好在是父王对她情专,独娶了她一人,没纳妾室。否则以她的性子,定是受人欺凌的那一个。”
兰渐苏啜酒心道:性子软弱。却生出原先夙倩倩那样刁蛮的女儿,夙隐忧这样的浪子。难道这就是给爹带娃的结果?
“所以我想,当初她一定是受了什么苦,承受不住,才会选择……”夙隐忧没说下去。尽管他印象里有关娘亲的记忆不多,但小时候只要一挨父王的骂,他就会想象出他娘亲的样子。他想象娘亲的样貌很美,说话温柔,待人和善体贴。
兰渐苏脸上挂上一个大笑脸,兜起双手说:“世子哥哥,怎么这么有闲情,来找我玩了?”
夙隐忧仰仰下巴道:“怕你冷着,给你送些木炭来。我的人,怎么能给冻坏了?”
兰渐苏揖了揖礼,道:“那弟弟这厢谢谢兄长的抬爱。”
夙隐忧听兰渐苏的道谢很受用,嘴角的弧度扬得有些美滋滋。但他看见兰渐苏被冻得发红龟裂的手指后,嘴角便又立刻垂下去,紧跟着眉头蹙起来。
“开门进去吧,这外头冷死小爷了。”
想久了,对脑海里描绘出来的娘有了感情,便思念,便伤感。偶尔受了伤,独自蜷缩一隅,低声喃喃喊着娘,喊与自己听,喊与那个虚想出来的娘听。
兰渐苏尽可能地安慰道:“也许你的娘亲,那时候真的有无
“行,给世子爷你开门。”兰渐苏打开上锁的门,里头一股呛鼻的煤灰味儿袭面吹来。
夙隐忧掩鼻咳嗽,向小厮瞪去,低声问:“平时就给他这些杂煤?”
小厮两手缩起来,笑得害怕又怂包:“这不,煤炭稀缺么?”
夙隐忧冷横了他一眼,小厮知道回去以后自己完蛋了,还是趁现在自己乖乖领一顿板子去。
兰渐苏打开门窗通风,挑过烧炭的火炉子,将煤炭丢进少许续燃。火星在他被雪凝白的秀脸前荧荧游飞,被风吹往四面八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