翊王走到钢琴前,手指扫过琴键,同时扫过的还有他雪白的宽袖。他站在钢琴旁,看向兰渐苏,道:“渐苏,你弹一曲吧,我还没听你弹过钢琴。”
兰渐苏内心的震惊逐渐平定下一点,慢慢坐在钢琴前,手指又熟悉又陌生地敲在白键上:“王爷想听什么?”
翊王茫然思虑了会儿说:“我不知道。我
“没,我没觉得他死得不好。”兰渐苏感觉表达得不完美,忙又道,“不是,我的意思不是说他死得好。”
翊王看了看他。
兰渐苏扶住额头,闷想:中文为何如此多义。
翊王轻笑出一声:“罢了。不再谈这些。”他站起身,扫走袖子上的残阳,执起兰渐苏的手道,“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。”
兰渐苏随他站起,被他牵着手走。
没多哀,他在礼数上还是要做到周全。
荷塘里的花谢没了,荷叶枯残剩半,难怪今日看日光照得格外明亮清朗,水色清澈见底。
翊王斟酒一杯给兰渐苏,淡淡笑道:“母后这一去,好多人在哭,可他们心里并不是真的难过。本王不哭,是替母后欣慰。”
兰渐苏接过酒杯,不太明白地看翊王。
翊王道:“死对她来说,是一种解脱。你应该是知道。听闻她最后那一程路,你让她不留遗憾。这事,本王该谢谢你。”
西府花园。沾雨的润明海棠一朵接一朵,覆成一片玉骨冰心的花海。花海丛中,桂枝衔芽,一架泡桐雕花钢琴立在枝头下,折出蓝天白云倾下的光,辉亮得不像这个时代的物品。
事实,也确实不是这个时代会有的物品。
兰渐苏惊奇的眼睛瞪大:“钢琴?”
“嗯。”翊王道,“日前我从一个洋人手中买到一份钢琴图纸,让人按着那图纸琢磨打量,尝试了千百次,失败了千百次,终于是造出一架来。”
兰渐苏难以置信盯着翊王,复又盯着那架钢琴。他内心有说不完的吃惊。吃惊于翊王真能做出一架钢琴,吃惊于翊王一直记得他说过的钢琴。
兰渐苏端起酒浅抿一口,辛辣味儿刻在舌尖:“我也不过是尽己所能。太后有想见的人,在下不才,不能让她见到。这点,终归还是叫太后留有遗憾。”
翊王眸色暗凉:“她和姜大人缘分已尽,这是天命,你我都没法子改变。”
兰渐苏愣住时,手抖了一抖,连带杯里的酒水也抖了一抖。
姜大人和翊王的关系,在内在外传得透遍,谁和谁说起都心照不宣,不想翊王还能这般泰然地提起这个人。
翊王将他的神色收进眼底,道:“我知道,世人对姜大人有偏见。他祸乱朝纲,压迫百姓,心术不正,其罪罄竹难书。他下场不好,你们觉得他罪有应得,该死,该死得这么不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