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庆给他已故的爱妻点了三支香,抖开一张宣纸铺在桌面,让下人端来水墨。
他将死死抱住他大腿的李星稀从地上抓起来:“今日不画满这页纸,不准出去玩。”
李星稀站起后拍拍衣上
翊王反问他:“你我有什么辈分?”
兰渐苏默了瞬,唤道:“兰谡。”
翊王不太爱笑的脸,笑得更开些。这一笑开,脸色便好起来,眼神有了花似的生气。他问:“你还在等谁么?”
“本是要等一位友人。”兰渐苏说,“不过他今夜恐怕是不来了。”
兰渐苏与李星稀约的是早一个时辰的时间,李星稀至今未到,许是气兰渐苏另有他人,一气之下便不赴约。
兰渐苏本该开心,可他的头,现下垂垂发沉。两旁四只鸽子吵架互啄,咕咕叫响,掉了一地羽毛,耳边尽是海东青厉啸。它在天上来回兜转,叫声盛怒不已。仿佛在道:我堂堂海东青,竟然让我干这种事,岂可修。
京城人禁欲,闷骚,性冷淡。往年活动极少,遇到国定节假日才能乐上一乐。这次非节假日而举行的烟火大会,可谓千载难逢。于是大家都非常重视,场面搞得很大。
烟火大会日,百店灯歇,道路上摊贩成排,烛光泛泛,连成绵延无际的灯火金链,他们互相拥护照应,市吏拿他们完全没办法。
翊王今夜衣着雅素,霜秋黛衫上,披了一件雪绒坎肩。纵是雅素至极,衬上他的貌容,也似临凡天人。
兰渐苏常想,摄政王盛年时定是仙逸非凡。可惜他所见之时,对方只剩一堆包皮干黑老骨头,没有眼福。
而此时尚书府内,李星稀抱着他爹的大腿哭嚎:“爹,我要出去玩儿!”
李庆拔了拔大腿,没把腿从李星稀手中拔出来。他拖着沉重的大腿,拖着他沉重的儿子,卖力地走到茶案前,捧起一碗热茶,喝了半口:“先生说你昨日在课堂上画王八,连篇诗经都背不出来。你瞧瞧你,你什么出息?你画鸟画兽画花儿不好?你画王八,还画得这么丑?你爹曾经山南画豪的名声都被你丢光了!”李庆就势踹了李星稀一脚。
李星稀痛得“哎哟”一声,抱着他爹大腿哭哭啼啼:“爹我知道错啦,我下次多画几只鱼,一定把你山南画豪的名声再捡回来,你就让我出去嘛~”
李庆使劲地迈动大腿,拖着耍无赖的李星稀走到灵桌前。
桌前挂了一幅女子画像,桌案上的灵牌写道:爱妻金氏之灵位。
翊王来到,兰渐苏唤了声:“王爷。”
翊王道:“如今在外,不好再叫我王爷。”
兰渐苏便问:“那我该称呼什么?”
翊王唇角微翘:“你便直接叫我名字。”
兰渐苏说:“这不太好吧,于辈分上,有些过不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