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身材高大,脸色红润,说起话来声音洪亮,毫不停顿,还不时晃动一下他那双温暖无力的手,它们光滑得仿佛刚用剃刀刮过。他一口气讲了一刻钟,休息了一会儿,又摇响了铃铛,接着讲下去。
为他们在自己的粪便散发的热气里都闻到了这种气味。到卡塔里诺店里来的那三男一女星期五走了,但星期六又回来了,引起一阵骚动。到了星期天,来的人更多了。他们到处找地方吃住,大街上挤得走不动道。
不断有人来到镇上。镇子变荒凉之后走掉的那些女人又都回到了卡塔里诺的店里。她们更胖了,妆也化得更浓了,她们带来了时新的唱片,但这些唱片不能勾起任何人的任何回忆。过去镇上的一些居民也回来了。他们当年离开是为了去别的地方发财,这次回来谈的都是自己的好运,可身上穿的还是走的时候穿的那身衣服。来的人里有乐手、抽奖的、卖彩票的、算命的、枪手,还有脖子上缠条蛇卖长生不老药的家伙。几个星期里,人们源源不断地涌向这里,直到开始下雨,海水变得浑浊起来,那气味也消失了,还没停下来。
最后到达的人当中有一位神父。他到处转悠,把面包泡在加了牛奶的咖啡里当饭吃。他开始一件一件地对先他而来的那些玩意儿颁布禁令,诸如彩票、时新的音乐、跳舞的方式,以及新近流行起来的在海滩上睡觉的习惯。一天下午,在梅尔乔家,他发布了关于海上这股气味的训诫。
“我的孩子们,你们应该感谢上天,”他说,“因为这是上帝的气味。”
有人打断了他的话。
“您是怎么知道的,神父,您还没闻到过这味儿呢。”
“《圣经》里早就把这种气味说得很清楚了。”他说,“我们这个镇子被上帝选中了。”
在这种热闹的气氛中,托比亚斯晃到东晃到西,像是在梦游。他把克洛蒂尔德带去见识什么叫钱。他们幻想自己在轮盘赌那里下了大注,然后开始计算会挣到多少钱,顿时自觉腰缠万贯。可是,一天晚上,不光他们俩,待在这个镇子上的所有人一起看见了一大笔钱,比他们能想象的还要多得多。
这事儿发生在赫伯特先生抵达的那天晚上。他是突然出现的,在街心摆了张桌子,上面放了两只大箱子,里头满满当当都是钱。这钱太多了,以至于一开始谁都没有特别注意,因为没人相信这是真的。但当赫伯特先生开始摇铃铛时,人们终于相信了,纷纷走过来听他要说些什么。
“我是地球上最有钱的人。”他说,“我的钱已经多到没地方放了。而我的心又特别宽广,我的胸膛里已经装不下了,因此我做出了一个决定:走遍全世界,为人类排忧解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