敲敲门。“是。”说。
门开,开始只是条缝,接着又宽些。是母亲,她刚洗完澡,皮肤闪闪发光。她裹着块毛巾,但毛巾太小,没有将她全部包裹住。从没见过母亲这样,本能地闭上眼睛。世界片黑暗。听见砰声,是塑料破碎声音,于是睁开眼。吹风机从母亲手里掉落在地上,在裸露水泥地板上弹下,嗡鸣声大倍。看着她,就在这做时候,她将拉到身边,抱住。她身上湿气渗进衣服,感觉到水珠从她头发上滴落至肩膀。
道词。他只提到奶奶两次。在外人看来,似乎丧母并未影响到他,但们深知此事对他毁灭性打击。
葬礼结束后,们回到家,爸爸为午饭没做好而生气。母亲急忙端上她临走时慢炖炖菜。但吃完饭后,爸爸似乎又因为盘子闹脾气,母亲赶紧去把它们洗好。接着爸爸又生孙子孙女气,嫌他们玩耍时声音太吵,母亲又冲过去哄他们安静下来。
那天晚上,房子里又空又静,在起居室听见父母在厨房里争吵。
“最起码,”母亲说,“你得把这些感谢卡片填。毕竟那是你母亲。”
“这是妻子工作,”爸爸说,“从没听说过让男人填卡片。”
他这可完全说错。十年来,母亲直是家里顶梁柱,同时她还得做饭、打扫屋子、洗衣服,从未听她有过半句怨言,直到现在。
“那你该把丈夫工作承担起来。”她提高嗓门说。
很快,他俩都大叫起来。爸爸像往常样,试图关牲畜般困住她,用狂怒来制服她,但这只让她愈加倔强。最后她把卡片往桌上扔,说:“爱填不填,你要是不填,没人替你填。”说完她大步走下楼。爸爸跟在后面,两人喊声在地板上回荡个小时。从未听过父母那样争吵——至少母亲没有。从未见过她拒绝让步。
第二天早上发现爸爸在厨房里,将面粉倒进像胶水样东西里,猜那应该是煎薄饼用面糊。他看见,便放下面粉,坐在桌旁。“你是女人,对吧?”他说,“喏,厨房是你。”们盯着彼此,思索着们之间已然出现距离——这些话在他听来是如此自然,于是何等刺耳。
让爸爸自己做早餐,这可不像母亲做法。以为她病,于是下楼去看她。刚下楼梯就听到声音:卫生间里隐约传来深沉呜咽,被吹风机持续嗡鸣声所掩盖。站在门外,呆呆地听逾分钟。她会不会想让走开,让假装什都没听见?等着她停下来歇口气,但她啜泣声越来越绝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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