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落座后,开始吃饭。我把在弗瑞林姆镇上的见闻事无巨细地讲给他听:葬礼,还有之后发生的一切。我当即觉察出他不是很感兴趣。他礼貌地倾听,但这不是我期待的。我想让他向我提问,质疑我的假设。我以为我们可以抽丝剥茧,解开重重谜团,就像伦敦北部的汤米和塔彭丝那对夫妻一样(阿加莎·克里斯蒂笔下的一对侦探情侣档)。可是他并不关心是谁杀了艾伦。我记得,他从一开始就不想我调查这件事。我疑惑自己坚持查下去,是不是惹他,希腊那一面的他,生气了。
事实上,他的心思在别的事上。“我已经提交离职申请了。”他把菜端上桌的时候,忽然宣布。
“在学校?已经提交了?”我惊讶不已。
“是的,这学期结束我就离开。”他瞥了我一眼,“我和你说过我的计划。”
“你之前说你还在考虑。”
我进门的时候,安德鲁在家里等我。当我打开门的那一瞬间,我就知道了,因为厨房里飘出阵阵香气。安德鲁是一位出色的厨师。他做饭的方式非常有男子气概,锅碗瓢盆丁零咣啷,食材放多少全凭感觉,不管做什么菜都猛火烹制,手里还会端着一杯红酒。我从未见他翻阅过烹饪书。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人份的餐具,烛光摇曳、鲜花娇艳——不像是商店里买的,倒像是从花园里摘的。他看见我,咧开嘴笑了,给了我一个拥抱。
“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。”他说。
“晚餐吃什么?”
“烤羊排。”
“你能给我五分钟吗?”
“雅尼斯一直在催促我做决定。旅馆的主人不会等太长时间,而且资金已经到位。我们设法从银行借了一笔贷款,也许还能申请到欧盟的各项补助。美梦就要成真了,苏珊。明年夏天波吕多洛斯就要营业了。”
“波吕多洛斯?它叫这个名字?”
“是的。”
“名字很美。”
我必须要承认,我有种被抛弃的感觉。安德鲁勉强算是向我求婚了,但是我还以为他会给我一点时间做决定。可现在看样子,他只是在告诉我一件板上钉钉的事,仿佛只需要带上机票和围裙,我们就可以上路了。他随身带着平板电脑,他把它放在桌上,我们一边吃饭,他一边用手指滑动屏幕,向我展示照片。波吕多洛斯确实是一个美丽的地方。旅馆外面有长
“我可以给你十五分钟。”
我洗完澡,换上一件宽松的针织套头衫和紧身打底裤。这身行头可以让我安心,今晚不会再出门了。我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桌边,拿起安德鲁为我倒的一大杯葡萄酒。
“干杯。”
“干杯[1]。”
我说的是英语,他说的是希腊语。这是我们之间的另一个传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