仇薄灯盘坐在平整光滑黑石上,边斟酒,边看收敛尽戾气恶鬼削串糖葫芦用细竹,安安静静样子和常人没有什两样。短刃在他冷白手指间如月光跳动,时而映在脸颊上,时而落进眼眸底。
细竹碎屑,簌簌落下。
如尘飞舞。
仇薄灯闭闭眼,过往时光汹涌而来……曾经博水绕巫山,老树藤萝下,有人重复百遍千遍千万遍,跌跌撞撞地揣摩怎刻若木。
他阿洛啊……
“真不知道你是记得,还是不记得……”仇薄灯低低地说。
话出口,他自己先笑。
当初是阿洛拿捏不定他记不记得,现在换他分不清阿洛记不记得。
兜兜转转啊。
“熬冰糖要有会时间……”仇薄灯起身,顺手将落到师巫洛发上片梅花拈走,“带两坛酒,来喝酒……唔,”忽然想起某人杯倒,仇薄灯顿下,“算,你还是去串糖葫芦吧。”
下意识地伸出手,直到师巫洛低垂下眼睫看他,他才反应过来,那是白月悬在黑石崖上,清光照寒潭,反射进师巫洛眼中月华。
……是月光啊。
“怎不喊?”仇薄灯回过神,问,“天都黑。”
师巫洛没回答,似乎自己也不知道答案。
仇薄灯看他会儿,偏头发现果子已经都洗好,满满竹篮盛放在雪地里。旁边还用老枝落木搭起个小架子,洗好盘口双耳铜釜已经悬在横枝下,就是还没生火,在专门等他醒。
指腹按在酒盏边沿,忽然重得怎也举不起来,他低头,看见黑陶盏盛轮沧溟海上白月。他抬头,看见月下阿洛将海棠颗颗穿进细竹。
那年,他教初生天道什是“百味”。
天道问:什是酸甜?既然是酸,又怎会甜?
他想想,笑言:酸甜就是……就是要有个下雪天,要有月,有雪有梅花,起炉小火,融釜冰糖,裹串山里红。
月升高。
黑石巨崖,枝白须朱砂红梅空悬孤仞,在百丈崖冰上怒放。片片落花随风飞舞,如点点暗红火星。
木柴点燃,火焰舔舐铜釜。
咕噜咕噜。
晶莹冰糖在盘口双耳铜釜中慢慢融化,冒出小小气泡。
起身时,盖在身上烟罗衾滑下来。
仇薄灯怔下。
瞬间,他以为回到从烛南离开,前往巫族漫漫旅途,那场不知道对方各做计划无望私奔……那时候,每次从休憩中醒来,不管是在马车中,还是在轻舟上,总有人为他严严实实地盖好被子,不让寒风侵扰他梦乡。
坠魔后,师巫洛依旧保留这个习惯。
——这个温暖,轻柔,与恶鬼格格不入习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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