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阳穴跳,君长唯急掠而出。
“矮子!矮子!”他冲到倒塌房屋边,袍袖挥,将木板砖头扫到边去,“死没?!”
“你都还没死,怎可能死?”从铁炉碎片里颤巍巍伸出支干瘦手,“砰”声,按在地上,又矮又瘦老天工把自己从废墟里拔出来,呸呸呸地往外吐黑炭,“格老子,老子还等着用你天灵盖当夜壶。”
“谁用谁还不定呢。”
“你接住。”
仇薄灯轻声说。
师巫洛凝视仇薄灯眼睛。
片刻之后,他环住仇薄灯脊背,把人拉向自己,侧头聆听仇薄灯心跳……仿佛只有这样,才能确认站在他面前人不是个幻影。仇薄灯感觉到按住自己脊背手指轻微颤抖,在恐惧,在害怕。
犹豫会。
没人救得他。
出乎意料地平静,若无其事地跟左月生他们起走过长街,起踏进高朋满座溱楼,在最奢靡最热闹地方,分秒数自己死期,杯接杯地饮尽烈酒,饮尽却什反应都没有。
就像在大火中冻死人,从骨头到灵魂都是冷。
就大醉酩酊吧,就且歌且舞吧。
左月生和陆净挤在胡同出口探头探脑,他靠在墙上笑,想着,歌尽,舞散,火点燃,就该把自己放逐到没有人烟地方。可是不甘心啊……他在溱楼听那多遍《孔雀台》,徘徊复徘徊。
沧水尽头,要到人间分界线,要在月下高歌而舞,把最后点生命烧得干干净净,然后再无声无息地沉进海底。
什人都不会害到,也什都不会留下。
仇薄灯按住他肩膀手顿住。
许久。
“嗯。”
仇薄灯抬起手,慢慢地回抱住他。
夜凉也,月如水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海潮点点退去,黑石屹立在沙滩上。
君长唯踏上这隐藏在沧溟海中孤岛,远远地就看到岛上唯座小木屋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,大半个屋顶都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。
他在等。
有个人说,会接住他。
南疆与清洲相隔何止万里?
他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来,也不知道那个人能不能赶到……山花年复年地开,旧人却未必直都在。
可那已经是最后丝希望。
他没有反驳。
预感是在抵达漆吴时候陡然出现。
金乌载日没入大海瞬间,黑暗铺天盖地而来,他忽然觉得自己被吞噬,死亡正拽他下坠。身边左月生他们声音变得很远,他还能和他们说话,和他们谈笑,却有重怎也撞不破透明屏障横亘在他和所有人中间。
他在万众簇拥中孑然身。
他要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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