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香灰和生米搅拌均匀后，李秀单手端着碗，走过狭长地走廊，一路来到了走廊尽头的小房间。
“嘎——”
终年不开灯也不开窗的房间里一片漆黑。
不过，隔壁邻居开了灯，隐隐有些光，从墙角那已经被灰糊成半透明的旧窗上方透出来了些。
房间里乱七八糟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，有些是外婆平日里去别的小区收的塑料瓶和硬纸壳，还有一些廉价的香炉，八卦镜什么的。
“你跟我说过的，到了新学校你就能早点放学了，能回家好好给你哥送饭了！可你看看你，这时候你才回来——”
李秀在外婆急促的催促下抿紧了嘴唇。
“嗯，我以后早点回来。”
他低声应道。
房间里光线暗，外婆眼神又不好，大概也没看到他脸上的伤。
他本来还以为外婆会跟以往一样对他不予理会，结果这一次，外婆却直接起了身，掠开客厅门口的串珠门帘，颤颤巍巍地朝着李秀探出脸来。
“怎么这么晚才回来？！”
老人的声音影子里显得格外尖锐。
“我……”
李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，怕被外婆看到自己脸上的伤。
那就是他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，外婆就不太喜欢开灯了。
现在也是这样。
外面的天都快黑透了，家里还是没有开灯。只有客厅深处的放置的神龛里，电子蜡烛散发出来的红光，给家里增添了一点稀薄的微光。
“呜呜呜……呜呜……”
连续不断的微弱哭声从客厅那边传了过来。
李秀一边对自己说着，一边拖着脚步，一瘸一拐地进了厨房。
说是要去给哥哥送饭，李秀在厨房里却并没有开火。
他只是熟练地从米桶里勺当了两把生米放在瓷碗里。
紧接着，他从架子上取下了一个不起眼的罐子，打开后，他晃了晃罐子底，从中取出了一些细细的黑色粉末。
那是他之前就备好的香灰。
当然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紧张是多余的。
那对包裹在细密褶皱中的浑浊眼球虽然直直地对着李秀，外婆却根本没有问起李秀的伤。
“赶紧去给你哥哥送饭！”
“快！快！”
“要是饿着你哥可怎么办？！”
李秀往哭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，看到外婆就如同以往一样坐在四方桌的后面，而另外一个中年女人正弓着背，背对着李秀压抑的哭泣着。
李秀想起门口的女士鞋，并没有太在意。会来找外婆的客人并不多，而这名中年女人似乎是最经常来的一个，反正时不时地李秀就能听到她在外婆这里哭。
“我回来了。”
李秀垂着头，低低往客厅那边说了一声。
从小他就养成了习惯，在外婆有客人的时候绝对不会上前打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