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白没有跨过那道门槛,只是踮着脚往院里瞧,东角支个棚子,看起来上年头,但依然把那些茂盛藤蔓拖得稳当。绿荫里头放着几个铁盆和几堆没摘完蔬菜,板凳上没有坐人,倒是屋里传来人声,好像在争吵。
小姑娘急,又叫嗓子才有人应她,听起来像个中年女人:“赵初胎,哪儿都有你,马上高二,回屋写作业去!”
也有个人影从黑乎乎门洞里冒出来,快步朝门口走近。确是那个赵维宗,穿件绛紫色圆领短袖,却显得挺清爽。李白之前跟他见过几次,去年天气很冷时候,还被杨剪带过去送回温暖,这温暖内容具体就是——上门帮人理发,他动剪子,杨剪就在旁边背着手看,说什“剪断发剪断牵挂”。
尤其记得,那会儿赵维宗像是受到某种巨大打击,整个人形销骨立,有种神经质敏感。
现在气色跟精神像是好转回来,但他上秒还黑着脸,下秒就笑得跟朵花儿似说“你好”,仍然让李白觉得,他旧伤还没长好。
。
睁眼,罗平安大脸怼在面前,摘墨镜问:“怎在这儿睡呢?终于无家可归?”
李白揉着眼睛看表盘,两点二十三分,他可以走。起身才发觉在石头上蜷这久,每个关节好像都不太舒服,他腰酸背痛地张望,下午老四九城有种朦胧质感,光线毛茸茸,好像新洗出来胶片,睡眼终于认清方向,他开始原路返回。
“你哥呢?”罗平安跟他两步,又问。
“不知道。”李白随便搪塞。
“杨遇秋生病,托把这个交给你,”李白两手递出纸袋,背台词似说,“祝你二十岁生日快乐。”
赵维宗显得有些惊讶,或者说是为难,他拿着纸袋却没拆开,“谢谢,你
“手里拿什好玩意儿,”罗平安招呼同行几个花衬衫在原地扶着自行车等,还是没放过他,“跟狗熊似抱着。”
“不知道。”清风拂面,李白哈欠打就冒出眼泪,他想杨剪从来不睡午觉果然很明智,每次这个点钟醒来,他都会困得怀疑自己连下午带晚上都失去自理能力。
“哎,你往哪儿去啊?捎你程,回家跟你哥说下回请吃饭。”
“不知道。”李白仍这说,瞅瞅罗平安新烫卷毛,在心里同情那个理发师失败。他在这儿无论说什都问三不知,摆明拒绝交流,罗平安骂声,带他骚包朋友们蹬车走,李白也乐得清静地走向马路,照着上午记忆拐几个弯,回到方家胡同那棵榆树下。
仍是那位圆脸姑娘跑过来开门,见李白她就回头吆喝:“哥——找你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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