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?”她把上身探出门来,几乎是在用气声问,“你俩大半夜不睡觉干什呢?”
杨剪却蓦地语塞,他表情……诧异、屈辱、怒、恨……或许都有,糅杂在块,李白从侧面都能看到。怎。不知道。李白
派出所里就蓄起、好像要把杨剪挤成根紧弦重量,却是愈演愈烈,李白仿佛能看见它绕在杨剪周身,正在扭曲雨帘形状。
渐渐地,李白觉得自己内裤都被灌得湿透,也意识到这是去往那个挤在大厦堆里老家属区方向。
杨剪这是要带他回家。
“那个,哥,”裤腿泡得太沉,李白提提正在下滑裤腰,“得快点回去喂小灰!”
“换身干净衣服再说,”杨剪低头看路,“干等也打不到车。”
“哦。”李白也乖乖垂下脑袋,和杨剪看着样地面。现在还是很烦人吗?是个甩不掉责任,因为你是哥哥,们勉勉强强沾亲带故。那怎才能让你心情好点,就此消失吗?他不断地想。
但现在看来,杨剪最担心就是他消失,总回头招呼他跟上,弄得李白会儿喜欢自己,会儿又讨厌。有段被运土车压坏水泥路积水严重,他们是块淌过去,杨剪在前面探路,李白抓他衣角。后来路就比较好走,尽管雨势始终不见转小,雷也照样在穹窿上敲,两人还是顺利地“迁徙”到楼下,李白喊嗓子,照着声控灯看表,差分钟三点。
也许他那声太像“汪”,杨剪笑他像小狗,终于笑,于是李白也笑,夹在每盏被脚步惊醒声控灯之间阴影里,他笑得很腼腆,不消失,永远也不,他暗下决心。爬到顶层,站在那扇乌红色防盗门前,他又鼓足勇气和杨剪块敲门,“没带钥匙,”杨剪说罢抬高声量,“姐!”
对门没有住人,所以也没人出来说扰民,但家里却也半天没有回音。两人刚刚在楼下清楚地看见亮窗,还不止扇,好像每个房间灯都开着,按杨剪话说是,杨遇秋个人在家会害怕,并且经常日夜颠倒,但她现在就像睡着,睡沉,完全不见反应。
杨剪掏出浸水诺基亚,在门框上磕磕,他拨通家里号码,安静地等,但李白看着他逐渐叠起焦急,总觉得下步他就要打120。仍是无人接通,门里却终于传出些动静,好像是杨遇秋在说“马上”,两人又侧耳去听,大概等两分钟,大门终于打开,杨遇秋额发湿,应该是刚洗过脸,脸颊却泛红,让李白想起在文工团帮工时看到,那些演员脸上没卸干净颜彩。她只穿件不合身长外套,光着两条腿,略显局促地堵在门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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