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旷没应,直接忽略他,只叫声“妈”,就洗手过去帮忙。程有义也没什反应,方幼珍把取暖器移到程旷脚边,抓着程旷手摸摸,嗔怪道:“怎只穿这点啊?手都冰凉冰凉,你别掺和,坐这儿烤火,饺子马上就包完。”
“不冷。”程旷没听,接过方幼珍擀好面皮,舀勺馅儿,三两下就包出个饺子。方幼珍也不再拦他,把饺子放进盘子里,笑眯眯地说:“们旷啊,饺子包得像模像样,比包得好看多。”
说着她又用胳膊肘戳戳程有义:“你说是不?”
程有义看程旷眼,说:“是有两下子。”
方幼珍对他说法不怎满意:“什叫有两下子?们旷干什不像样?整条街就咱儿子最出息。”
还穿着件薄单衣,这回巴士上已经泰半是穿袄人。
他路过街口垃圾堆,道旁歪脖子树底下缩着个灰头土脸人,那人裹着个破破烂烂军大衣,像只灰皮耗子。他听见有人来,挪挪脚,把个搪瓷杯子踢到跟前,仰起头,头发底下露出张哈巴狗似笑嘻嘻脸,看起来丑陋而愚蠢。
这人是个疯子,常年蹲在垃圾堆边讨饭,程旷兜里有几枚钢镚,但他看也没看那讨饭疯子,反倒是对方看见他,吓得缩回手脚,躲进垃圾堆里。
搪瓷杯子被他碰倒,咣啷啷地打滚。
天气很冷,白苍苍日头照在身上也不暖和,程旷把手塞进兜里,经过路口烧饼摊时候,听见个扎着羊角辫、穿着红棉袄小姑娘问老板:“天这冷,那个疯子会不会冻死呀?”
方幼珍不清楚外面情况,只能拿程旷跟燕石街人比,但在燕石街这片穷山恶水地方,到处是“石宝”之流,正儿八经考上高中没几个,基本上只手就能数得清。就算再怎鹤立鸡群枝独秀,程旷自认为也没什可自豪。
方幼珍“有出息”,跟程旷想要“出息”,差十万八千里。
晚上石宝端着饭碗跑到店里来蹭饺子,程旷正拎着保温杯要出门,石宝赶紧拦住他:“
“死不,要死早死!疯子皮厚,冻不着,你看他还知道捡大衣穿哩。”老板用火钳夹着煤球,火光把他映得满面红光,“烧饼要甜还是咸?”
“甜呗。”小姑娘呵出气在空气中浮起圈白雾。
程旷从路口凸面镜上看见缩成团疯子,心里忽然钻出丝恶意——他怎就没被冻死呢?
冬天到底还是不够冷。
方幼珍在店里,程有义也在。程旷推开门进去时候,方幼珍正在擀面皮,程有义在包饺子,看见他回来,程有义说句:“回来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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