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慎语说:“哪有什情况,你就是没休息好,别劳烦大夫。”
梁鹤乘无奈地笑,徒弟来,他吊着精神见人,徒弟不来,他恨不得时时仰在床上。天明起不来,天黑睡不着,他那臃肿哪怨棉袄厚重,是他瘤子再恶化,撑得枯干肚皮都胀大起来。
丁汉白和纪慎语都不去叫大夫,就那样低头装死。许久,张斯年看不过去,叹口气:“去叫,藏着掖着有个屁用,都是受过大罪人,还怕什。”
大夫说些专业话,很长串,还安慰些许。老派话来讲,就是回天乏术,病入膏肓,让病人及家属都做好心理准备。
张斯年又开始踱步,丁汉白安慰几句,却也知道没什作用。床边,纪慎语将手伸入被窝,牢牢握住梁鹤乘右手,薄唇张合,带着无奈轻喃句“师父”。
急道:“梁师父晕倒住院。”
这老二少没多废话,直直冲着医院去,张斯年望着车外风景纳闷儿,他怎就稀里糊涂地上车?他去看那老东西干吗?
如此到医院,梁鹤乘已经醒来,虚弱不堪,这口气与下口气似乎衔接不上。“师父,你怎样?”纪慎语凑近,听梁鹤乘嗫嚅。
梁鹤乘说,没事儿,除夕还能吃盘饺子。
两个小左右守在床边,张斯年在床尾踱步,从进门便声未吭。许久,丁汉白说:“师父,你转悠得头晕,停会儿吧。”
他经历过次这种事儿,纪芳许病危时几度昏厥休克,最后闭眼时他就伏在旁边。他不缺少送终经验,但不代表他也不缺乏面对勇气。
纪慎语咬牙抿唇,没哭,捂住脸。那额头绷起淡淡青筋,牵发而动全身般,生生憋红脸面。丁汉白叫他,让他别难过,看开点。
绝症不治,拖来拖去,这天到来是预料之中。
纪慎语更死命地咬着牙,强止住心痛,却掩面呜声。如果只他自己,他能忍住,还能打着精神安慰梁
张斯年略显尴尬:“在这儿干吗?回家睡午觉去!”掉头就走,病床上阵咳嗽,下接下,像被黑白无常掐脖子,“咳咳咳,肺管子都叫你咳出来!”
梁鹤乘佝偻着,顺势靠住床头:“将死之人咳嗽声,偏给你添添晦气。”
张斯年又折返:“你说你造那多物件儿有什用?吃上山珍海味,还是开上凯迪拉克?六十出头病得像耄耋老朽,为什不早点治?!”
治也治不好,其实大家都知道,但好歹多活天算天。
又是沉默,纪慎语倒杯热水,削个苹果,让这两位师父消磨。他朝丁汉白眨眨眼,准备去找大夫听医嘱。梁鹤乘拦他:“把大夫叫来,也听听情况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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