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原来
，既是师父，也是生父。”纪慎语说，“不过……
跟你坦白吧，其实主要学不
梁鹤乘说：“你得许诺。”
纪慎语便许道：“虔心学艺，侍奉洒扫……生老病死相陪，百年之后安葬。”当初纪芳许将他接到身边，他才几岁，就跪着念
这
串。
梁鹤乘拍拍膝头：“该叫。”
他扶住对方膝盖：“——师父。”
雨线密集，丝丝缕缕落下来，化成滩滩污水，纪慎语拜完师没做别，撑伞在院中收拾，把旧物装敛，打算下次来买几盆花草。
“祭蓝釉象耳方瓶是假，豆青釉墨彩百寿纹瓶是假，这里外两间屋里东西都是假。”
也就是说，当日在巷中被抢物件儿本就是赝品，还礼百寿纹瓶也早知道是赝品，这地古董珍玩更是没样真东西。似乎都在情理之外，可纪慎语又觉得在意料之中。他看向床头柜上罐子，那里面发酸药水，是作伪时刷在釉面上。
他挺直身板，说：“青瓷瓶也是假，做。”
梁鹤乘嘴角带笑：“这些，都是做。”
为什
摔碎青瓷瓶？因为做得不够好，不够资格待在这破屋子里。
梁鹤乘坐在门中，披着破袄叼着烟斗，全然副享清福姿态。可惜没享受太久，纪慎语过来夺下烟斗，颇有气势地说：“肺癌还吸烟，今天开始戒它。”
梁鹤乘没反抗，听之任之，翘起二郎腿闭目养神。纪慎语里外收拾完累得够呛，靠着门框陪梁鹤乘听雨。半晌，他问：“师父，你不想解下？”
梁鹤乘说：“来日方长，着什急。”
人嘛，德行都样，人家越不问，自己越想说，纪慎语主动道：“家乡是扬州，师父去世，随他故友来到这儿，当徒弟也当养子。”
梁鹤乘打起精神：“那你本事承自哪个师父？”
纪慎语毫不心疼，如果没摔，他反而臊得慌。“爷爷，”他问，“你本事这大，怎蜗居在这儿，连病也不治？”
梁鹤乘说：“绝症要死人，孤寡无依，治什病，长命百岁有什意思？”他始终捂着肺部，肿瘤就长在里头，“收过徒弟，学不成七分就耐不住贪心，偷东西，坏名声。遇见你，你心善，还懂门道，就想看看咱们有没有缘分。”
纪慎语什都懂，老头是有意收他为徒。他原以为纪芳许去世，他这点手艺迟早荒废，却没想到冥冥之中安排贵人给他。
不止是贵人，老头生着病，言语姿态就像纪芳许最后那两年。
纪慎语头脑发热，俯视地无法落脚瓷渣，片刻，窗外雷电轰鸣，他扯椅垫抛下，就着滂沱雨声郑重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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