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慎语不吭声,从出门到眼下,每条经过街道都默默记住,路口有什显眼地标也都囊括脑中。他在兜里揣着支笔,时不时拿出往手心画道,到六中门口时拼凑出巴掌大地图。
丁汉白单腿撑着地,漫不经心地做保证:“六点半下班,四十五准时到,你在教室写会儿作业再出来。”
不料纪慎语背好书包说:“不用,已经记住路。”
丁汉白似乎不信:“远着呢,你记清?”
“嗯。”纪慎语挺笃定,“知道你不愿意接送,这是最后趟,以后就不用麻烦。”
丁汉白觉得这大概就叫因果报应。
他弯腰凝视那五个小字,撇开内容不谈,字写得真不错,写完刻得也不错。再上手摸,转折拐角处痕迹颇深,力道不小,遒劲得很。
丁汉白通过昨天情感矛盾确定是纪慎语刻,但疑惑是——纪慎语能刻出这入木三分字来?用那连薄茧都没有十指,和画画时乱晃腕子?
他琢磨着这点事儿,以至于忘记追究这句骂他话,打好气去吃早饭,终于和纪慎语碰上面。“师弟。”他把两股拧成油条拆为二,递给对方股,“喜欢瘦金体?”
纪慎语接过,坦荡荡地说:“喜欢,秀气。”
他早就是这想,尽快记住路,那就再也不麻烦对方,要是昨晚丁汉白没忘,他昨晚就能记住原路。丁汉白却好像没反应过来,攥紧车把沉默片刻,然后什都没说就掉头走。
丁汉白去上班,但凡看见个挡路就捏紧铃铛,超英赶美,到文物局时候办公室还没人。他孤零零地坐在位子上,盯着指甲上点淡绿色出神。
不用再接送纪慎语,这无疑是件可喜可贺事儿,但他处于被动,感觉被抛弃样。也不太对,像被纪慎语辞退样。
纪慎语
丁汉白心中觉得有趣,哪怕是骂人也得挑拣好看,挺讲究,对他脾气。
吃完趁早出门,书包还挂在车把上,铃铛捏响骑出去几米,丁汉白手抬高点就能抓住路旁垂柳,指甲掐弄断条,反手向后乱挥。纪慎语躲不过,况且柳条拂在身上发痒,于是揪住另头,以防丁汉白找事儿。
丁汉白左手攥着车把,右手抻抻拽拽不得其法,干脆蛇吃豆子似,用指甲掐着柳条厘厘前进,寸寸攻击,越挨越近,忽地蹭到纪慎语指尖。
飞快下,丁汉白手背挨巴掌。
柳条掉落,卷入车胎轴承里饱受番蹂躏,落地后又被风吹动,左右都是命途不济。丁汉白顽皮这下没什意义,结束后还有点尴尬,低头看见横梁上字,故意感叹:“力道那足,刻时候得多恨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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