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几乎要气乐了。
这个人,他苦苦找了六年,踪影全无,却又在他几乎放弃的时候,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的视线中。
他还在犹豫着,用什么样的姿势,
前面有个路过的小太监低头侯在路旁,几人谁也无暇在意他,只专心赶路,忽然听到咔嚓一声,树上一段枯枝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,落在小轿一侧,三人吓了一跳,稍稍加快了脚步。
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抬轿的两个宫人,觉得轿子仿佛比先前沉重了几分,但控制起来却更轻松了……是风向变了的缘故?
轿内,赵轶冷冷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小太监,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,几乎冒出火来。
轿子里空间不大,蒙着脸的小太监跪坐在离他极近的位置,一手掐着他的脖子,一手伸出食指,隔着面巾按着自己的嘴唇,做出禁声的手势。
显然他这个动作是多余的,小太监掐着赵轶脖子的手法极为巧妙,仿佛只是虚虚放在上面一般,让他呼吸无碍,但只要稍有吐气发声的迹象,便立刻会被生生按回去。
他残了腿,皇上待他纵容的很,连别的皇子都不敢招他,你千万别惹事。”
生恐他不信,又道:“上次三皇子对他出言不逊,他拿起鞭子就抽,差点伤了三皇子一只眼睛,丽妃哭的死去活来,太上皇都动了怒,最后硬是被皇上压了下来,只斥责了一顿,禁足半个月了事。”
贾玩“哦”了一声。
周凯正色道:“我说真的,你别惹他……大不了我回去给你画张画像,保准八分像,不,九成像,怎么样?”
贾玩道:“不必,我自己去看。”
小太监露在面巾外的眼睛,极美极清,睫毛修长,神情颇为专注,却并非专注在他控制的人身上。
赵轶知道他在做什么。
他在控制轿子的节奏,借着外面的狂风欺骗两个轿夫,一如他数年前,借着风浪之力,隔着船板震开沉重的木箱。
赵轶认得他,化成灰都认得。
别说六年,哪怕六十年,别说一个背影,一个声音,一双眼睛,哪怕只听到他的呼吸,他也能认出来。
成天捉迷藏,跟被猫盯住的耗子似的,等着对方什么时候准备好了一把扑上来……烦。
周凯见他不似玩笑,惊得原地愣了一阵,才慌忙追上去:“喂!你别胡来啊,这样,要不这样,明儿我跟你换班,你站里面去,大大方方的看……”
……
第二天,依旧没下雪,风却刮的越发邪乎了,东南西北打着旋儿的吹,吹的沙石乱飞,让人睁不开眼。
一顶青色小轿缓缓走在不宽的石板路上,小轿一侧仅一个小太监跟着,风有些大,两个抬轿的宫人有些吃力:他们力气不小,但抬轿容易,在风中稳住轿身却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