焦虑从未退去,但是信心,却也悄然生出。陈悦发现自己对这片土地,越来越好奇。若真能修成路,熬过这个灾年,冀州又会变成何等模样?
不知何时,陈悦忘掉自己最初打算。似乎这段路,成他根基命脉。大半年时间,日日如此,直到这场冬雨来临。
下雨是好,但是正在修路,可比来年春耕重要多。眼看竣工在即,可别横生枝节。
匆匆赶到工地,和预想有所不同,虽然寒雨绵绵,但是路上役夫依旧不少。大部分都披着蓑衣,推车搬沙,忙不亦乐乎。还有些围在
又下雨。陈悦看着窗外连绵细雨,心头滋味百般。几个月前,他还日思夜想,盼着有天能够天降甘露,消弭旱情。可是如今真下起雨来,却又让人心焦厉害。
冬日天寒,又逢连雨,外面修路役夫能吃得消吗?万生起病来,要如何是好?雨天路滑,工地上定然四处泥泞,会影响铺路进度吗?
百般思绪在胸中盘旋,最终陈悦还是披上蓑衣,领着仆役向着工地走去。
去岁,陈悦得知冀州募粮修路消息。苦思许久后,终于下决心,包下段十里左右官道。因为工程不大,需要粮草也比想象少,陈悦还以为做笔划算买卖。谁料真正运来粮,开始动工时,旱灾也初现端倪。
这可是大旱时船粮食啊!哪怕是在老家贩售,也是大笔钱,何况千里迢迢运到冀州?
更重要是,旦发生旱灾,各地工程都要停摆。若是匪祸四起,还会引得流民入境。冀州平定才多长时间?能在这样情况下熬过大旱吗?
虽说当地官府直说路还要修,不会半途而废,但是跟他起包下路段客商,有大半都反悔离开。虽然损人力物力,但是终归没有亏本。是趁早离开,保住本钱。还是咬牙舍本,搏上把?不知怎地,陈悦想起自己初到晋阳时见到盛景,竟然头脑热,留下来。这下,可把他彻底拴在冀州。
每日都要前往工地,监察役夫劳作,推算粮食损耗。他出身小族,又没有那大财力,真是恨不得把文钱掰成八瓣。亏得修路官吏未曾使出什坏招,也遵守当初承诺,没在他工地上再添人手。就这点点,硬撑着修起来。
旱情日重过日,每天都能听到又有多少流民入境,又有多少兵匪出没。陈悦只觉自己踏在条悬丝上,随时都可能坠入深渊。然而这摇摇欲坠平衡,却始终未曾被打破。来自幽州、青州、兖州流寇,总是刚刚入境,就被剿灭。那蜂拥不止流民,也在被更加复杂工程吞纳。
只是区区冀州,就有如此能耐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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