问题没头没尾,但是崔稷答飞快:“是考校,看府君是否堪用。”
在宴上,根本没有崔稷插话余地。祖父大儒名头,对于那几位出身儒门世家高士而言不值哂。谁会搭理这个寒门鄙子?不过也正因此,让崔稷多不少观察和思索时间。如今梁峰问出,他自然能随口而答。
是,这是王衍刻意考校。若非如此,庾敳等陪客,如何能问出那般尖刻失礼问题?
这已经不是对于学识和才干探查,更多则是观看梁峰态度和性情,看他是否能为自己所用。
“用在何处?”梁峰半依在凭几上,继续道。
离开司空府时,日暮已经低垂。倒不是宴会结束早,而是梁峰提前离席。
平心而论,王衍极会享受,品味又高。莫说酒菜,就是案上摆餐具器皿都华美异常。大盆窖冰放在廊下,俏丽侍女打扇消暑。乐伎演奏始终不停,助兴娱乐更是层出不穷。
赋诗高歌,玄谈妙赏,在座诸人都是各种好手,说到妙处,还会齐齐抚掌喝彩,豪饮长啸。这样气氛,就算是再冷淡人,都会被感染鼓动,乐不思蜀。
可是在司空府,在洛阳城之外呢?荆州已经乱成团,伪帝大军正在步步逼近。翼州反贼势大,围困邺城,乱战不休。司州、并州还有匈奴虎视眈眈,刘渊那老贼指不定何时就会发兵攻晋。
山河破碎,存亡息。这样情况下,他们还能玩如此开怀。冷眼旁观,简直让人齿冷。
“……不会是朝堂,府君非东海王所喜。”崔稷声音沉甸甸,如鲠在喉。
若是论治国理政,眼前这人绝对是百年难见良才,莫说秩比二千石,三公也做得!然而对于东海王而言,这样人讨喜吗?只看王衍和他身旁那些洒脱逸士,就知道答案。加之招他入京,应当是天子本人意思。司马越会把他留在京中可能性微乎其微。
既然如此,为何还让王衍来考校?
梁峰低低笑两声:“那就是为并州事……”
脑中嗡嗡乱响,梁峰仍旧不甘翻捡着所剩无几
为今日目,梁峰是能忍。然而当有人提议服散行乐时,他终是变脸色。也不顾失礼,提前告退。
“府君小心!”崔稷见梁峰步下虚浮,连忙上前步搀住他手臂。
此刻,梁峰已经说不出话。体内有些东西不住翻滚,诱他向欲望臣服。距离戒断还不到半个月,如何能抗拒这可怖心瘾?
只要他应声,王衍立刻会送上寒食散,周道细致,唾手可得……
指甲狠狠陷入掌心,梁峰强撑着迈步,向牛车走去。等到坐入车中,他停都不停,立刻发问:“你看出王司空用意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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