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确是个傻小孩儿。
但不可能永远是傻小孩儿。
耳边响起句三年前听到话——
“柏家宿命,到这里,就能够彻底断。”
他忽然不动,两眼发直地望着前方。
水太烫,烫得他汗泪交加。
当年柏先生常常拍着他脸,笑骂句“傻小孩儿”。他仰靠在浴缸里,笑自己是真傻。
柏先生是何等人物,怎看不穿他伪装?
他十八般武艺,在柏先生眼前,又算得什?
他怎会满腔信心地认为,自己怀孕并生产这件事,柏先生无所知?
他使尽全力抱紧自己,拼命去想,去回忆,企图在混乱而抽象记忆里翻找出蛛丝马迹。
柏先生什时候有所察觉?
在游轮上?还是在金融城见到小雀时?
不,不,那时柏先生已经非常平静。
半晌,他猛然抽,低头看向红大片腿,胸中泛起隆隆鼓声。
这个姿势维持很久,久到柏先生终于放开他时候,那些凌乱思绪刹那拧在起,结成条无比清晰线。
他明白。
柏先生转过身,从浴室里离开。
不久,他听见落地窗被拉开、飞雪灌进房间响声。
浴缸里水好像热起来——也不知道是真热,还是幻觉使然。他曲起双腿,用手臂环住,然后将脸埋在膝盖上。
这刻,他像是被剖成两半,半仍然是他秦轩文,另半却成柏先生。
心脏在陌生胸膛里跳跃,泵出既冷却热心头血。
当血脉阻碍宿命断。
要亲手毁掉血脉。
要,用谎言与假象,给他,与他血脉条生路。
若是真无所知,单於蜚这样唯利而动商人凭什帮他;若是真无所知,早产那日,T国边境哪里能及时找来直升机与军用吉普。
晕迷三十三天,他梦到柏先生。
那恐怕并不是梦。
他抓挠着自己手臂,撕出道道红痕,想要将事实捋得更清楚些,眼前却立着扇门,堵墙,座山,阻碍他往深处探究。
但抓住全部真相却是迟早事。
小雀出生之后,每次亲密,柏先生都选择不同于以往方式。
而在这次之前,柏先生甚至没有再看过他身体。
手指紧抓住湿漉发,他闭唇喘息。
以前想不明白,现在却不言自明——
柏先生不让他再次怀孕,不让他知道自己早已明。
他做件没有意义、愚蠢透顶事。
“想告诉您件事。”
有什事,是柏先生不知道?
柏先生早就知道!
不是在直升机上,而是更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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