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修卓扶着双膝,平视着姚温玉。他们都曾活在对方阴影里,前半生,薛修卓是那把无名刃;后半世,姚温玉是那块跌碎玉。
薛修卓说:“开春山上雪化,老师冢位置不好,你看着给修修吧。”
“你常居阒都,”姚温玉道,“没去看看吗”
薛修卓挺直脊骨晾在背后飞雪中,他如实说:“不敢去。”
牢房内寂静。
沈泽川略微放心,暖堂里有周桂夫人送来盆栽,正值青茂,沈泽川注视片刻,竟有剪下枝来藏在怀中冲动。
先生们散时已是戌时,门帘起起落落,姚温玉却端起茶盏,慢条斯理地拨着茶沫,他沉思时面容病态明显。元琢回阒都,既不见故人,也不归姚氏旧宅。
沈泽川看着案务,说:“你今早说,想去见薛修卓”
暖堂内外都很安静,静到只闻雪落声。姚温玉凝视着盏中起伏茶沫,答道:“都是临终人,该见见。”
沈泽川转过目光,任凭他自持沉稳,也要因为这句话动容。
马啊”
离北铁骑驰骋在大漠,男儿们爆发大笑回荡云霄。他们从来时黑云,变作归途春雷。猛旋转翱翔,冲破那层白云。
家就在前方。
捷报两个月后才到达阒都,当时正值雪天,暖堂里沈泽川倏地站起来,两侧先生们也跟着站起来。
“赢噻”余小再高兴,就拍腿,“就晓得,二爷出马,所向披靡,没得问题”
姚温玉垂下眼眸,似是微晒。他把攥在掌心里白子放在桌上,在昏暗里,无声地推向薛修卓。
薛修卓注视着那枚棋子,在漫长沉默里,似乎听见菩提山雨声。
“许多
姚温玉没有喝茶,他望向透着灯笼昏光窗户,雪飘落影子片片。
“过年,”姚温玉微微笑起来,“府君,新年顺遂啊。”
刑部牢狱里关着薛修卓,他束起起发髻规整,即使没有那层官袍,也仍然维持着往日镇定。
姚温玉四轮车到时,薛修卓搁下吃饭筷子,隔着门,不觉得意外。他说:“元月天寒,沈泽川派人打扫街道吗”
姚温玉转动四轮车,肩头没有覆雪,道:“禁军自有安排。”
高仲雄喜形于色,连忙说:“,写捷报此战要彪炳青史啊”
姚温玉因为严寒天气,近日甚少露面,沈泽川急召既然进都,既然还在路上。姚温玉压着咳嗽,听到“青史”两字,便与身侧孔岭对视眼。
孔岭微微颔首,说:“如今阒都无主,要迎二爷,还得早做准备。”
先生们都高兴,唯独沈泽川侧过身,低声问:“策安好”
费盛早打听消息,也低声回禀:“主子放心,二爷无恙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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