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满面泪痕,又似疯癫起来。
“殿下身处此地,无路可退啊!何不杀?怎教人残喘至今!活着这般痛不欲生,却迟迟不曾奔赴黄泉。”
他骤然盯向沈泽川,语调愈狂。
“——不甘心!多年布局功亏篑!东宫僚属死伤无数,殿下冤
朝中安插诸多无能之辈,致使六部行贿之风死灰复燃。外戚之患已经成势,太子殿下多次上奏,却不想潘如贵凭靠批红职权,与皇后把持政务,殿下折子根本递不到御前。不仅如此,皇上病后,皇后便杜绝内阁与东宫请安。”
“阉人误国!”纪纲连连叹息,“若是早知潘如贵有这等野心,当初便不该让父亲刀下留人!”
“杀个潘如贵,还会有潘如喜、潘如意!”齐太傅木然地说,“后宫干政,外戚倾野。纪纲,你不明白,这都是八大家根深蒂固弊病。只要阒都八大家不除,此事便会周而复始!皇后久居大内,如何能操纵朝事?全凭花家久积威势啊。当日即便皇后不姓花,换作八大家中别姓氏,这事也会发生。”
“可是。”沈泽川忍不住问,“太子殿下不是中宫嫡出吗?”
“不是。”齐太傅垂首,“殿下生母乃是宫中嫔妃。皇后膝下无子,不曾生育过。但是殿下是皇后抱在宫中,亲自抚养。常言道虎毒不食子……天家无父子。”
殿内又静下去。
纪纲呼出口寒气,涩声说:“因酗酒误事,致使父亲失帝心。若非如此,殿下也万不会到此地。”
“本以为,有纪无凡与你在先,纪雷不会倒戈相向。”齐太傅揪着破幔,回想起来有苦难言,“谁知他……”
“太傅有所不知,”纪纲看向沈泽川,“川儿也不知。父亲纪无凡,是先帝过命之交,还是锦衣卫指挥使。可是父亲发妻早亡,又无续弦打算,于是抱养三个儿子。除与纪雷之外,还有个大哥。大哥因不堪诏狱恶事,早年离都,去天妃阙当兵。和纪雷效命锦衣卫,同在父亲身边孝敬。这套纪家拳、纪家刀,都是父亲教。后来因着许多事情,父亲认为纪雷心术不正,有阿谀逢迎之嫌,故而只把纪家心法传给。可想这传,们兄弟便彻底离心离德。父亲死后,纪雷便扫清麾下,旧人多外放,锦衣卫……也不是从前锦衣卫。”
齐太傅呢喃着:“这便是命数,东宫僚属齐心协力,却仍旧没能保住殿下。皇上疑心殿下谋反,可是阒都八大营权要本就皆由八大家出任。锦衣卫查到谋反文书,咬定是殿下所为。们人入诏狱,死许多,忍不住刑罚便松口。皇上病中勃然大怒,又听信潘如贵谗言,殿下无路可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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