净霖走到半途,倏地回首。他胸口起伏,握剑手紧攥,容色冰凉得吓人。他对东君说:“四海皆葬,天下将亡,眼看血海吞噬,哥哥们尚在思量百年之后。苍帝独力吞海,八方无人响应。无妨,来日他吞血海,就拔剑相守。”
“说什孩子话。”东君沉默片刻,说,“你如为他拔剑,便是与父亲为敌。净霖,万人匍匐于门下,父亲独爱你。你便要为条龙,与父亲反目成仇?”
“
待会儿便走。”
“父亲如何吩咐。”
“你早已然于心,又何必明知故问?”东君摇扇,用下巴远远地点点颐宁,“你也知道他是为何被调到西途来,眼下四方告急,哪里都缺人。南边已经守不住。”
“这里尚有数万流民无处迁置,若是丢掉南边剩余土地,中渡便成东西道。日后纵然九天门再有余力,也无力回天。”净霖情不自禁逼近步,说,“东边哀鸿遍野,现今饿死人远比葬身血海更多。”
东君扇抵住净霖胸口,他阴沉沉地抬眼,说:“正是如此,苍帝便该让出北地,容这数万流民借以安身。等为除魔抗海四处奔走,门下为保护寻常百姓身死血海弟子无数!苍帝他怎就不肯合盟助?看过你给父亲信,你道苍帝有心引四方血海,愿力吞净——你认得他?你可知道,若他当真引去四方血海,那北方高墙崩塌之时,便是中渡陪葬之日!”
“你自去北地!”净霖声音泛冷,“你们何不亲眼看看北方。苍帝在北数年经营,俯瞰而视,那林立高墙布设章法有度,本就是为疏纳血海以保四方所造!”
“他不过是猖狂无知,愿以天下苍生赌番罢。”东君不与他置气,而是笑似非笑,“何况问你,九天门全力携手都不能使得血海潮退,他凭什能吞纳?他如做不到,便是心怀鬼胎,另有图谋。”
“天地间唯此条龙,吞天纳海便是他强大之处。若是你肯放下成见,助他臂之力。”净霖声渐平静,“血海便能早日根除。”
“弟弟啊。”东君玩世不恭地负手,说,“即便你能助他臂之力,即便他当真能凭己力吞掉血海,那事成之后怎办?这天下是听他苍帝,还是听九天君?若是听苍帝,那九天门这百年以来,为血海葬身弟子该怎算?日后中渡分划又该如何算?绝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,而是过去们与北边群妖水火不容,你咽泉剑下也有不少人头。苍帝此人性格狷狂,眼里容不得沙子,你心以为他会放过九天门,放过你,放过父亲?”
净霖不答,而是转身就走。东君在后看着他,目光复杂,只叹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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