榻上男人被惊醒,他见状爬身,呵斥道:“何人!”
道士已经翻到衣着柜,他倒出衣物,终于摸到包铜珠。他立即塞入怀中,转头对男人横眉冷对。稚儿即便不知道他想做什,也知道家中贫苦,钱都是娘留给爹治病。他对道士拳打脚踢,喊道:“不是你!”
道士甩手给他耳光,扛起他
“爹。”稚儿擦着冒不完汗,掌心片湿黏,他说,“爹病。”
道士打量着他,又笑问:“何病?说不准能给瞧瞧。”
“不能动。”稚儿如实说道。
道士搭稚儿肩头,笑眯眯道:“好说,这病能瞧!抱你回去,好不好?”
稚儿被道士抱回家,道士入院时先张望会儿。他跨进去,半恭着身试探:“主家在否?”
人面如死灰。他不堪耻辱地抱头蜷缩,遍遍地说:“何不让死,死多好。”
“川子。”女人背身对稚儿,说,“烧盆热水来。”
稚儿点着头后退,内室里男人仍在重复。女人手脚麻利地掀被,褪男人衣裤,将污秽弄脏地方并卷收拿掉。她拨拉着男人湿漉漉发,温柔道:“大夫说药用够,便能好。怎能随便说死,川子还等着你带他上学堂去。”
她温声细语让男人逐渐平静,他仍是呆呆,像是已经认命。女人给他擦拭汗,她不优美侧影划成另种坚毅。她边说着话,边轻拍着男人后背。男人渐渐睡,她才沾着热水,将污秽都擦得干干净净。
“川子。”女人从腰带内侧摸出几颗垢迹斑斑铜珠,“去镇上,叫大夫来家里。娘在家等你,路上留心。”
屋里无人应答。
稚儿想下地,可是道士并不松手。稚儿便喊:“娘!大夫来!”
女人不知去何处,道士入门。里间寂静,他便在外间翻翻捡捡,随口哄着稚儿:“银钱都放在何处?你告诉,斟酌开药。”
稚儿觉得道士手劲极大,勒得自己并不舒服。于是他怔怔地摇摇头,有些恐慌。
道士越翻越急,他扫掉桌上碗筷,连柜角灶下都没放过。最后他进内屋,男人正在闭目休息。道士起初不敢造次,只是轻手轻脚地倒找,稚儿逐渐挣扎起来,他喊道:“没钱,没钱!”
稚儿接钱,转身跑出门。外边日头大,他赤脚飞奔,被晒得大汗淋漓也不管。他没跑到镇上,途中太累太渴,便擦着汗继续走。
羊肠小道上转出个山羊胡道士,叮铃哐啷地边走边念。稚儿晒得眼发昏,喘气时喉咙冒烟。
道士解水囊递给他,蹲下来和蔼可亲地问:“小友何处去?”
稚儿饮水,懵懂道:“寻大夫。”
“噢,家中谁染疾呀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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