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乙在那目光里稍退步,觉得自己面对不是个人,而是只匍匐巨兽。他畏惧地出汗,面上挂不住,便轻哼声,又踢脚积雪,强撑着说,“你帮是不帮!”
净霖漠然地看他半晌,说:“你这想断人手脚?”
阿乙心下凉,莫名怕。他攥紧外氅,竟在这刻不敢作答。净霖不再理他,抬步向前。
阿乙站在原地咬牙切齿,想不明白自己是哪句话惹得这人不快。他又没要对方性命,只不过是想让对方断手断脚罢,这有什打紧?值得他这样不给面子!
阿乙本就是娇生惯养出来,他姐姐是参离树神,掌管中渡之地草木生长,疼他得紧。他素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,在中渡横行惯,哪知道“乖巧”二字怎写。当下受气,便也不再追着净霖央求,转身化作五色鸟穿雪飞走。
被它自觉划为来偷灵气那类,故而敌意深深。
锦鲤边吞着灵气,边凑头听着阿乙与净霖谈话。
“下山去不成吗?你总待在这里,待百年,待五百年都是个样子,太寂寞。”阿乙枕着双手,踢飞积雪,“你在天上也是这样?”
关你屁事。
锦鲤冷冷地想。
夜里净霖已入睡,锦鲤也贴着瓷壁呆立不动。内室未点灯火,庭园也漆黑片。只听点轻响,阿乙已飞进内室,化作人形。他将瓷坛抄抱起来,蹑手蹑脚地带出门去。
出庭园,阿乙便飞奔起来。锦鲤在颠簸中惊醒,见四下夜色浓稠,烈风不止,便知自己入虎口。
“他向来爱惜你,只将你丢下山去,他必然会跟下山来!”阿乙抄衣蒙住瓷坛,哼声,“即便他不跟来也无妨,你以尾巴拍脸颊不止次,既然他不要你,便把你扔去河中,拿你去喂妖怪!”
锦鲤勃然大怒,又听阿乙说道。
“你休装作听不懂,你以为不知道吗?你日日赖着净霖,不过就是为他那点灵气,想要吞掉他来增长修为,以便自己早日化形。”阿乙纵身化作双翼,翱翔云间,“你以为净霖也不知道吗
净霖衣带伴风,只说:“找何事。”
“无事便不能来吗?你这人未免太过寡情。在你心里,也是那种人吗?”阿乙不屑道。
“无事不登三宝殿。”净霖声音比风更冷。
阿乙经不住这冷,没出息地裹紧外氅。他下巴埋进绒毛中,便只有双乌溜溜眼睛,这样看着反倒男女难辨。他眼珠转,望着净霖软声道,“净霖哥哥,东边有个妖怪欺负,又打不过他,你便下去教训教训他,无须要他性命,只要他断手脚,让他从此老实听差使,行不行?”
净霖步子顿,侧目看阿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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