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如弓喝着酒,和平日那张扬乖戾模样相比,多几分寂寥味道。城中四处都是为他布置热闹大红喜色,他却好像和这份热闹毫无关系,只是个途经此地,慨而饮酒过客罢。
林如翡瞧着他,许久后,才轻轻道声:“那定是壶好酒。”
“嗯。”顾玄都道,“应当是壶好酒。”
柳如弓喝半宿,天空中明月高悬,才起身离开。期间那青衣女子直站在他身后,静静陪着他,然而两人之间并无交谈,直到离开,他也不曾回头看她眼。
林如翡见柳如弓走,却还是没有什睡意,此时街道渐渐安静下来,大多数人都进入憨甜梦乡。更声敲三下,那声“天干物燥,小心火烛”,在姑苏城里缓缓荡开。
如翡说:“这不就是医治中邪药。”
顾玄都这才想起侍女们白日对话,登时阵无言。
天色渐晚,又是夜,林如翡依旧没有太多睡意,实在无聊,便开窗户坐在床边看着街上行人们解闷。
姑苏城入夜后并不寂寞,街道上挂着火红灯笼,人流穿行不息,乍看上去,倒像是比白日里更热闹些。林如翡视力比先前好许多,能清楚看到街道上每个有趣细节。
有男子和心爱姑娘闹别扭,在巷尾寻个安静地界,愁眉苦脸解释着什,姑娘在气头上哪里肯听,撅着嘴巴个劲抹着眼泪,男子无法,思来想去挠着脑袋,忽转身走,姑娘瞧着他背影直接哭出来,然而男人没会儿便又出现在巷子里,此时手里捏着个金灿灿糖化,寥寥几笔,画出姑娘神韵,他也不晓得该说什,只是笨手笨脚伸手将糖化塞进她嘴里,姑娘吃糖,总算破涕为笑,用那婆娑泪眼娇嗔瞪男子眼。
又有小孩站在糖葫芦前移不动脚,口水就挂在嘴边,孩子娘怎都扯不走,最后只能伸手拧他耳朵,小孩哇声哭极惨,干脆坐在地上撒起泼来,孩子娘拉不动,最后只能无奈摸出几个银钱,买串糖葫芦,这才把孩子哄走。
这城中比昆仑热闹不是点半点,世间百态,人情冷暖,皆入林如翡双眸。他看着看着,唇边浮起笑意,眼眸中那瓣粉色桃花也若隐若现。
“哎,那不是柳如弓。”顾玄都忽出声。
“哪儿?”林如翡问。
顾玄都指向远处,林如翡顺着他指方向看去,却是看到柳如弓提着壶酒坐在远处高楼顶上,那是姑苏城里最高位置,想来景色不错。只是他身后,似乎站个年轻女子,女子身着青纱,默然而立,虽看不清楚面容,但依稀可看出其不凡风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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