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后，顾茫慢慢地——慢慢地坐
起来。
死寂无声。
他阖着眼睛，蹙着眉，睫毛颤抖着，继而缓然睁开。
脸庞苍白，唇色浅淡。
“……”他转头看向墨熄，很久都没有说话。眼神从恍惚到明晰，从破碎到焦距，那些他苏醒时缺失
情绪与血色就像纸上墨彩，
点滴地慢慢描摹出他精神与气质。
江夜雪抓住他手，诊心脉，竟是濒死之征。痛到心都要停——剜骨锥心，剜骨锥心……骨和肉都要分离……那颗心脏好像在绝望地哀嚎着，好像在说它真不知该如何面对情与罪……不如杀他吧……不如让它停止吧。
太痛苦。
再次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人走向地狱，不……不……是被逼向地狱……诱向地狱……而他这次依旧是连挽回和陪伴也做不到……他依旧无法得知顾茫叛国最终真相……
“羲和君！！”江夜雪焦急地唤着他，“墨熄！！墨熄！！！”
不要再走下去……前面是死路啊……
藉。
他怎
面对顾茫？怎看待君上？
他怎撇弃顾茫造下罪孽，又怎镇下对顾茫心疼？
时空镜黄粱梦，醉死红尘多少人。昔日学宫长老对此镜描述，竟非句虚言……墨熄便在这样令他无法喘息剧痛之中被种无情力量狠命拽出，眼前闪过无数光怪陆离倒影——顾茫眼尾笑，顾茫眼中恼，学宫时代那个永远炽热少年，洞庭战舰上那个誓不回头叛将，他们这半生起历经喜怒哀乐都在此刻涌上脑海，最后又全部破碎在重华桥落日余晖里……
——
墨熄眼睛里映出张熟悉
就在这时，忽然又是道金光从时光镜内散出，顾茫也从镜子里抽身而退——他重重摔出来，伏在妖塔地面上。
墨熄支撑着在时光镜里耗损到几近崩溃身躯：“顾茫……”
他踉跄着，跌跌撞撞地爬过去，他看着伏在地上那具躯体，他挣扎着想去握住顾茫手，那只八年前也好，镜子中也好，他都没有握住手。
“顾茫……”
指尖颤抖得厉害，眼见着就要交扣上——可是那瞬间，那个伏在地上男人忽然动下，手掌蜷缩，无意识地收回。
“羲和君！”
江夜雪声音传来。
墨熄猛地栽倒在蝙蝠塔冰冷地面，眼睛涣散大睁着，胸口剧烈起伏，他喘不过气……他像是被拖拽上岸鱼，那种两难疼痛简直像要将他骨和他肉生生剥离，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，混乱间他看到江夜雪过来，看到江夜雪跪跌在他身边……
“顾茫……”墨熄近乎是哽咽，“顾茫……”
“不要再走……不要走下去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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