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展星就嘿嘿地笑,边笑边抠脚,然后说:“就知道你今日还会来送送。”
顾茫哼声,将酒坛封泥拍开,自己喝口,然后推给陆展星:“喝吧。”
“哟,鸿鹄馆十五年陈梨花白。”
“识货。”
见这两人并没有期待中大打出手,也没有互相盘殴,别说
陆展星会不会对顾茫面露羞愧?
顾茫会不会怒之下唾骂昔日挚友?
没什比吃醋争风阔商休妻兄弟反目更有意思戏码,前两者虽然看不到,但兄弟反目却大可以指望,于是方才还喧喧嚷嚷断头台逐渐沉寂下来。
周围太安静,隐匿在人群中墨熄甚至能听到自己怦怦心跳——他目光追着顾茫身影,那个挺拔俊秀、穿着重华旧服身影。
今天顾茫并不颓丧,他看起来像清风里隽秀青竹,好像这半年以来靡烂日子并没有销蚀去他丝毫风骨。
”
“那倒不是。”陆展星抚掌笑道,“砍头不过碗大疤,军爷想醉着上黄泉,借着酒劲看看那忘川两岸美景,没准还能写两首名动地府诗来。”
“……”行刑官被他噎得简直无语,正当这时,忽听得喧嚷台下传来个清冽嗓音。
“你又要写什诗?是两只黄鹂鸣翠柳,只更比只丑,还是天生才必有用,笙歌夜夜不是梦?”
众人转过头去,顾茫出现在人群之外。他穿着身笔挺重华军礼服,摘军衔流苏,但依旧衬得他腿长腰细,容姿端肃。他两根修长长指勾着根麻草绳,绳子勒坛沾着封泥酒坛,迎着正午烈阳,自远处向断头台行来。
顾茫在这片寂静之中,孑然走上刑台。
他本来都是呼百应前簇后拥,但如今十万袍泽只剩下他个,其他是牺牲牺牲,羁留羁留。他没有办法带更多人来,只有个人,坛酒,件卸去军衔军服——他们昔日辉煌像场黄粱梦,如今就只剩下那点点可怜残余。
陆展星仰着脖颈,抬头看着他,过片刻,龇牙笑。
“茫儿,你还记得写那些诗啊?”
顾茫垂下睫毛,浓密睫羽在他眼睑处投下晕影。他抱着酒坛子坐下来,说道:“你狗尾续貂写太差,想忘也忘不。”
“哎呀,是顾帅……”
“呸呸呸,说错,不是顾帅,是顾茫,顾茫。”
观刑之众慢慢分出条道,双双眼睛都好奇地盯着他们二人。
谁都知道陆展星和顾茫过命交情,谁也都知道因为陆展星之失,顾茫从万人之上跌至谷底,成个终日泡在青楼里厮混废物。
他们此刻终于见面,对待彼此会有怎样反应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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