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此刻他竟回到这年这天,回到他曾无数次在午夜梦回返至时光里,回到……回到这或许能够扭转命盘时刻。
哪怕知道时光镜无法真正改变过去,墨熄心还是下子像被烫着似揪紧,他甚至来不及将衣冠穿戴整齐便蓦地推门而出。八
他蓦地闭上眼睛,睫毛细微地颤动着,喉结上下滚动。
他永远也不会忘掉这年,顾茫因凤鸣山大败被削权贬职,陆展星被斩首,王八军残部被羁押。
是顾茫决意叛变那年。
而这天……墨熄苍白修长手指尖抚过尘不染日晷,摩挲着上面流淌字迹,心头苦涩如黄云蔽日,压得他透不过气来。
这天,则是他受命北去,离开帝都日子。
墨熄睁开眸子时,映入眼帘是暗青色流云纹幔帐,帐帘轻轻飘拂,碎外头朦胧天光。
他心有瞬茫然,自己这是在什地方?
随即意识到,是,他与顾茫同被吸入时光镜中,这是上古神镜投射出过往岁月。
虽然这并不是真正时空之旅,但镜中世界与真实世界其实是分毫无差,他可以与当年人发生对话,可以对当年事进行改变…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他已经回到过去。
而且是段对于顾茫而言极度痛苦过去。
当时顾茫已经饱受迫害,终日在瓦肆窑子里嘻嘻哈哈地度日,他几番劝阻无用,于是只能等着岁月将顾茫伤痛抚平。他那时候太天真,觉得顾茫会和从前样挺过来,忍过这些苦楚与困难,他觉得总有那天。
可他失策。
顾茫没能撑过这关,当他完成使命返回帝都时,顾茫已经离开重华——又过几月,前方沙场传来顾茫叛变、投归燎国消息。
他甚至没有觉察到顾茫异心,没能在解顾茫心意情况下,和顾茫好好地谈谈。
他甚至没来得及和顾茫说上几句话,没来得及在顾茫还未脚踏入地狱前,做出最后挽留。
这个认知让墨熄心跳蓦地加速,他立刻从床上坐起,头黑玉般墨发流散满肩,他把将幔帐掀开——这是羲和府自己卧榻处。他环顾四周,房内布置和如今相差并不远,只是武器架上少去几柄刀剑,墙上还挂着幅广陵桃花图。
走到窗台摆着日晷边。这日晷是岳府所制,终年流淌着金色灵流,只需以指节轻扣,它便会浮现出今夕何年、此为何时。墨熄抬手在日晷灵流光面上轻轻点,犹如涟漪四散,日晷上显出行篆书小字来。
墨熄看着日晷显出年月,胸腔内那个器官跳动越来越厉害,面色也愈来愈苍白……
果然是这年。
果然回到这年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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