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当不那头孤狼。
打从开始,他便是沈独养条狗。有时候渴望着挣脱束缚,可旦真失去束缚,又觉得茫然无措。
他听惯他使唤,习惯于匍匐在他脚边。
他喜欢听他说话,看他杀人。
或者冷着张脸教训自己,教自己武功;或者低眉垂眼地吃糖,然后让他不喜欢人去顾昭那边送死;又或者是坐在崖边看那月亮,孤冷冷地身……
那些不听话,基本都被裴无寂砍脑袋,扔到外面山崖下,喂山间豺狼虎豹,秃鹫猎鹰。
所有人都在等他说话。
可裴无寂只是站在那台阶最下方,这般仰首看着,语不发。已是青年轮廓,如他刀般,有着锋锐棱角。
沈独把他刀给他。
从此以后,他便成沈独刀。
少年时青涩与局促,早已从他身上褪去。取而代之,是那由杀戮点点堆积起来残酷与威压。
尺长如弯月无伤刀,便佩在他腰间。
刃尖云雷纹若填满鲜血,衬出他身危险又孤冷气质。
谁能想到呢?
十年前那个满怀恨意上妖魔道,在众人面前含泪忍辱少年,会变成如今这模样,甚至拥有这般狠辣手腕。
邪,有些畏寒罢。
那道主宝座,便设在台阶尽头最高处。
黑沉沉,宽阔阔。
上面铺着却是更名贵紫貂皮毛,背后则是三道从岩石穹顶上挂下深黑色长幔,上面绘着妖魔道十六天魔图腾。
裴无寂目光,从这宝座上,慢慢移到宝座背后图腾上,似乎是出神,久久没有言语,更没有动作。
他恨过他,也爱着他。
如今才发现,自己
为他跋山涉水,也为他出生入死;为他赴汤蹈火,也为他神魂颠倒……
十年生死。
十年茫茫。
可直到眼见着无伤刀从背后插向他身体,裴无寂才想起,他竟忘问沈独:“当年,你敢杀天下人,可为什独独留命?”
于是他后悔。
仅次于沈独,凌驾于他们之上。
现在连沈独也没。
只要他想,随时都能从这台阶走上去,坐到那十年里再没有旁人坐过宝座上,从此成为新道主,将沈独存在过痕迹,并抹去。
比起昔日,今天聚在寒绝顶人已经少许多。
还活着站在这里,都是听话。
只这般负手而立。
后面众人,只能看见他轻轻交叠在腰后手掌,生着刻苦习武之人才有粗糙茧皮,也带着只有上位者才有威重。
他着身暗红长袍。
那颜色,仿佛染鲜血般深重。
墨玉束发,本是剑眉星目,可那紧抿薄唇,却在这面容上生生地添笔煞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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