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燃听到薛蒙声音自后面传来,在猎猎疾风中显得激动又邈远,他毕竟是真年少,容易因为些事情而暂忘忧愁——
“天!在飞!乘着龙飞!”
望月于旭映峰之上盘旋数圈,逐渐缩小身形,缓缓俯身降落,当他停栖在金成池畔时候,已经缩成原先半都不到,不至于压碎周围太多山石草木。他蜷在原处,静静让墨燃他们下龙脊背。
他们回头去看金成池,只见得万丈寒冰化开,洪波涌起,浪推碎冰。此时晨曦大亮,东方既白,阳光灿然洒落,流入金成池池中,片波光嶙峋。
师昧忽然惊道:“快看池内那些蛟!”
神树轰然倒落,在金成池中掀起狂潮,在巨大涡流前,蛟人们纷纷化形,变回庞大原身,以求抵御惊涛骇浪。时间金成池内鳞甲翻腾,鱼龙踊跃,凡人再难容身站立。
墨燃喊道:“不行,出不去!”
说话间条粗壮蛟龙尾巴拍来,墨燃疾速闪避,才险险侧过。
正当此时,忽然条黑色苍龙疾掠而来,它形体比其余蛟龙都要庞大,漆黑鳞甲流溢着泠泠金辉。
墨燃惊道:“望月?!!”
然不是滋味。
金池之行。
来时鲜衣怒马。
去时仲永之伤。
薛蒙当过十五年天之骄子。
那些翻腾缠绕着蛟龙随着汹涌浪花而起伏,渐渐就不动,然后崩碎,化作点点焦灰,枚又枚黑色棋子从湖水中升起
望月长啸声,他原是条哑龙,此时却骤然开口能言,他声如洪钟,低喝道:“抓住背脊,摘心柳毁,金成池覆灭在即,快点!带你们逃出去!”
此时再无别选择,他们也无法去管望月究竟是敌是友,纷纷依言照做。望月载着四人在惊涛骇浪,万龙翻波中疾游,分水奔行。
“抓紧!”
话音方落,老龙突地裂水破浪,腾空而出。墨燃他们只觉得千钧狂流扑面而来,水流如同万马千军奔踏,踩过筋骨肺腑。他们根本无法睁眼,无法喘气,双手紧紧抓着龙脊背,使出浑身力气,才不至于重新被甩入湖中。
待到终于能睁眼时,他们已乘龙入云,身在金成池之上,旭映峰之巅。喷薄水汽化作万点荧光,自镜面般巨大龙鳞散落,刹那间烟云如霭,薄雾成虹。望月引首长嘶,八荒变色。
风光无限,意气风发。
然后有天,朱楼塌。
从此,他要用漫长生,来将这十五年锋芒遗忘。
跑出神武库时,众人看到摘心柳在水中缓缓倒伏,像是洪荒亘古巨人精疲力竭,像是夸父之死,金乌之殇。留在地面蛟人因此惊变而四下逃散。
数百万年前神兵武库,夕尽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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