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雪宁觉得他是话里有话。
可她则对谢危知之不多,二则也不知道是自己哪里又做错,只当这位当世半圣是奚落自己这颗蠢笨脑袋,并不敢追问。
且谢危方才之言,忽然让她想起沈芷
“下棋须算计,确系法。只是辈若论围棋,更多讲‘势’。”谢危对孙述教那套,倒并不排斥,看她眼,许是觉着姑娘家都喜欢白,便将那盒白子搁到她右手边上,“算计乃是术,若能得‘势’方为得道。”
姜雪宁看向那盒棋子。
不意间抬眸,却发现谢危右手五指修长,煞是好看,可无名指中间指节处却裹层细细绢布,隐隐透出几分药膏清香。
她脑袋里于是转过个念头,想起在通州时见到他手上有伤,却记不得是什地方,哪根手指,于是道:“先生手伤还没好?”
谢危去拿棋子手指顿。
乖乖地背着手在他面前立着,上午在窗内开小差时呆滞双眼已填满灵动,像是林间溪畔没见过人驯鹿,不觉气顺不少。
唇角僵片刻,终于还是划出丝微不可察弧度,道:“摊上你这个不学无术,也不知是发哪门子颠。”
他起身来坐到窗前,把棋盘摆上。
姜雪宁打蛇随棍上,立刻道声“先生真好”,然后坐到谢危对面。
她发现谢危这人是实打实吃软不吃硬,只要不浑身带刺地同他对着干,哄起来总很容易。不不不,这可是杀人不眨眼谢居安,她真是吃熊心豹子胆,居然敢用上个“哄”字?
他自然搭着眼帘掀起来,唇线抿直,看着对面姜雪宁,许久没有说话。
姜雪宁心里打鼓,莫名觉得这眼神里浸着点寒意,嘴唇蠕动,想说点什,可临又不敢开口。
半晌令人心悸静默。
终究还是谢危先收回目光,压根儿没搭理她方才问,全跟没听见似,续上先前话:“围棋盘上可演兵,拼便是心智。棋盘若疆域,棋子若兵卒。自古水能载舟亦能覆舟,子得失或许微不足道,若久积成势,则难以疏导,积而成患。是以,执棋者当因势利导,如治民,治水。这棋盘上学问,你若能明白些,做人也好,做事也罢,都不至于糊涂到这般境地!”
做人做事,糊涂到这般境地?
要不得,要不得。
该放尊重点!
姜雪宁被自己心里蹦出来那个字吓跳,及时把自己跑偏念头给拽回来。
谢危把旁边棋盒放过来。
他身苍青道袍,衣袖上滚着暗色云纹,似松涛云浪,往窗下坐着,半点不见通州那日杀伐冷厉,又恢复平日那点闲听落花悠然隐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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