唯有个“宁”字,属于她自己,也将她与旁人区分。
上世,在回京路上认识谢危时,谢危与旁人般唤她“姜二姑娘”;可没过几日,身陷险境后,谢危好像就换对她称呼,不叫“姜二”,反叫“宁二”。
这世也没变。
可她从来不明白为什,也不知道谢危这人脑子是有什毛病。但上世她不愿与谢危有什接触,这世初时又过于惧怕,后来则是习惯,竟从来没有问过,也很少去想,他为何这般称呼她。
心底下有些波澜泛起,荡开却是片酸楚。
他走过去,举起那奏折来,便在她脑袋上轻轻敲,只道:“醒神!”
姜雪宁被敲下,吓跳,差点从座中蹦起来。
她抬头看,谢危唇边含着抹笑,从她身旁走过去,神情间有抹不易察觉疲惫,脸色看着似乎比上回见时苍白些。
谢危把那封奏折往书案上扔,走到墙边抬手便将峨眉抱下来,搁在自己那张琴桌上,取下琴囊,五指轻轻拨试试音,头也不抬,便道:“听闻宁二姑娘这几日都来,该是将谢某话都听进去,指法都会吧?”
宁二……
。
连外头有人进来,她都没察觉。
谢危今日又换上那身出尘苍青道袍,根青玉簪束发甚是简单,本不过是来奉宸殿偏殿走趟,可到得门口时竟听小太监说姜二姑娘在,便有些意外。
他推门进去。
姜雪宁还坐在琴桌前动不懂。
人人都唤她“姜二姑娘”,往日不觉得,有姜雪蕙时,便是怎听,怎刺耳。
姜雪宁眼底有些潮热。
她向来知道谢危洞悉人心,无人能出其之右,往日也有过领教。可却并不知道,这人原来那早、那早便将她看透,不叫“姜二”,反唤“宁二”,难怪朝野之中人人称道。只是她上世实在愚钝,竟没明白……
明明此人上世对她疾言厉色,曾伤她颜面,叫她难堪,
在听见这两个字时,姜雪宁便怔住,以至于连他后面话都根本没听进去。
她往日为何从不觉得,这样怪异称呼,这样有些不合适两个字,听来竟如此顺耳,如此熨帖?
姜雪宁,姜雪蕙。
姜,是族姓氏;
雪,不过排序字辈;
谢危手里拿着封批过红奏折,脚步从绒毯上踩过时没什声音,站在她身后,视线越过她肩膀往前,眼便看见搁在她面前那本医书。
“……”
时静默。
旧年口中那股腥甜鲜血味道混着药草苦涩并上涌,谢危不由想:这当年差点治死他小庸医,不入流行脚大夫,又在琢磨什害人方子?
这模样是出神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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