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窗上蒙层水汽,楚云声渐渐再看不清外头,于是便收回目光。
他从来不自认为是个心软好人善人,若他是,此时便该停下车,装模作样些,去
没会儿,书房门外便传来急促沉重脚步声,到得门前停下,响起道冷静粗犷男声:“先生。”
“进来。”
郁镜之淡淡道。
进门人是个脸络腮胡中年男人,穿短打褂子,像丢到街上都分不出模样那种普通汉子,只额角高高鼓起、双眼睛亮得吓人,当是练过武,有身功夫。
郁镜之朝这人吩咐几句,命他跟着楚云声回去旅馆趟,说完又看眼楚云声,笑意清浅:“下大雪,夜要深,刘二开车送你,楚少早去早归。”
许是觉着楚云声态度乖觉到有异,郁镜之便又多瞧他几眼,继而竟允他回旅馆收拾物品,再搬住过来。
楚云声本无所谓回不回,但原身周围还多少缠着些官司,总要解决,于是答应。
只是临去之前,楚云声也没忘另件正事,对郁镜之道:“郁先生素来不是爱热闹人,今日腊月廿九,却不知为何办这场舞会?”
郁镜之拢拢睡袍松散领子,边抽出根雪茄,边侧目道:“楚少好奇这个?”
“事出反常必有妖。”
说是开车护送,实际自然是监视。
楚云声没有多言,颔首应下,跟着刘二往外走,到门廊处时,从衣架上摘过进来就搁下帽子。帽上雪水早就凉,扣在头上,耳廓冰得尽是潮意。
刘二路领楚云声避开前头,从金公馆后门出门,坐上车。问清楚云声之前住处后,就沉默着开起车,朝旅馆而去。
这场从傍晚便起大雪纷纷扬扬地落着,伴着呼啸凛冽北风,将枯败树木与那串串高高悬挂大红灯笼都吹得摇摇欲坠,七歪八扭。紫禁城横平竖直宽阔街道上已没几个行人,灰扑扑墙角檐下偶尔有些凸起,恍惚地露出些脸面来,是已成冰坨乞儿流浪汉。
或是野狗野猫之类,也没什差别。
楚云声丝毫不顾忌言辞,单手扣着大衣纽扣,提醒道:“这是北平,不是海城,郁先生设下宴,来恐不定都是人,也或有魑魅魍魉,暗中窥伺。郁先生刚应楚某长命百岁,便该小心,方不毁此诺。”
火光从唇边划而过,弥散淡淡烟气。
“楚少这是在关心郁某?”
郁镜之微微抬抬腰,抿唇笑:“楚少知不知道,聪明人要装傻很容易,但蠢人若要扮聪明却很难?今日楚少在这儿多说句,便是多掀掉层皮,郁某也不知你是聪明还是蠢。”
说罢,郁镜之扬眉,探手在桌上按,响暗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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